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眼泪流出来。
我死后,从未收到过妈妈烧下来的钱。
有人劝妈妈,却遭到她的嗤笑。
「老娘在她身上投资十几年,现在连本都没收回来。冥币不需要花钱买啊!想让我为一个死人花钱?我呸!」
没有人知道。
这是妈妈刻入骨髓的精明。
我活着时,她便火急火燎向我索取回报。
死了。
竟也如影随形。
2
「算我倒霉。」
萧承砚没好气地将那把零钱扔进我怀里,满脸嫌弃。
我有些错愕。
「为什么?」
他眉毛轻挑,漫不经心地说:
「人家有家人烧钱,你有吗?」
我沉默了。
萧承砚走到门口,转身看着我。
「要不,你去还个阳,和你妈面对面好好聊聊。母女哪有隔夜的仇?」
似乎是瞧出我的犹豫,他慢悠悠地说:
「你死的时候才17,从地府法律上来说,你妈妈就是你的第一监护人。所以她可以替你签冥契,拿你的工资换福报。」
「如果你不想活得连狗都不如,你最好按我的话去做。」
萧承砚说完,继续大步往门外走。
一张古朴的符箓飘到我的手上。
是地府人人求而不得的宝贝。
还阳符。
人鬼殊途。
就连托梦,都是一般鬼承受不起的价格。
更不要说,能再次去往阳间的还阳符。
把我卖了都买不起它的边角。
「为什么帮我?」
萧承砚停下脚步,痞里痞气地说:
「谁叫我收了你几个月的保护费。」
「早知道要亏本,我才不会收你的钱。」
「赶紧去还阳,要是下个月再交不上保护费,别怪我不客气。」
他的语气虽凶,我的心里却感到一阵暖流。
看着手中的还阳符,我陷入长久的沉默。
还阳?
那不是又得面对妈妈?
仅仅想到这一点,我浑身不停颤抖,一股寒意从脚下往头顶涌去。
哪怕已经死去,我还是清晰地记得。
记得自己活着时,每一天是有多么疲惫和煎熬。
妈妈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。
用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,都必须索取数倍回报。
从小学开始,她就逼着我去小餐馆毛遂自荐洗碗工。
我当然不愿意。
迎接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「我养你这么大,就是为了让你和我顶嘴?你知不知道,我供你吃供你穿,供你上学,这都是要花钱的!」
「小小年纪不懂得替妈妈分担经济压力,就知道享受,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!」
她说得理直气壮,瞬间击溃幼小的我。
可是妈妈。
为什么,在拿到我工资的当天。
你马不停蹄就去金店,给脖子增添了一条金项链?
从初中开始,她给我找了数个兼职。
每天下课,我都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奔走在大街小巷。
从发传单、再到传菜工……
我就像被上紧了发条的玩偶,一刻也不得停歇。
而我挣到的每一分钱都让妈妈愈发容光焕发。
我不是没有反抗过。
可反抗,只换来了妈妈的恶语相向。
于是,我学会了沉默。
学会了用自己的骨血,去供养妈妈。
每个学生都向往的寒暑假,对于我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