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他将扳指轻轻放在桌面上,那墨黑的色泽与莹白的玉佩形成强烈的反差,却都沉甸甸地压在苏念禾的心上。

“既如此就依沈公子吧!………”苏念禾深吸一口气,不再矫情推让,点头应下。

“好!一言为定!”沈砚之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,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丝绝境逢生的希冀。

他不再多言,对着苏念禾郑重抱拳一礼,旋即带着阿福和年轻随从,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店。

那背影带着急切,也带着重担稍卸后的些许轻松。

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,苏念禾才像被抽干了力气,扶着桌子缓缓坐下。
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。

桌上,一白一黑,玉佩与扳指,静静躺在粗糙的木质纹理上,散发着温润或内敛的光泽,无声地宣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的梦境。

泼天的富贵来了,是挡都挡不住啊!

苏念禾把木牌翻了过后,店外的水泥街立即出现在眼前。

苏念禾内心狂喜起来,玉镯、玉佩、扳指,哪一件不是稀世珍宝。

她想了想,把玉镯与玉佩装入包里,把扳指藏到自己睡觉的二楼房间柜子里。

然后,背上挎上包,锁上卷闸门。

这次她走出老街,拦了一辆的士,径往孙老头的古董店而去。

苏念禾推开了孙老头“博古轩”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,熟悉的陈旧纸张混合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店内光线微暗,更衬得柜台后孙老头那副老花镜片后的眼睛格外锐利。

“哟,丫头?今儿怎么又有空来我这糟老头子这儿了?”孙老头慢悠悠放下手里盘得油亮的核桃,目光落在苏念禾脸上,带着点长辈的慈和与生意人的审视。

苏念禾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。

她走到柜台前,没有寒暄,直接将手伸进随身的帆布包里,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方素帕包裹的物件。

“孙爷爷,麻烦您……给掌掌眼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将帕子放在光洁的玻璃柜面上。

孙老头见她神色郑重,也收敛了笑意,拿起旁边一块细绒布擦了擦手,这才伸过去,动作轻缓地揭开了那方素帕。

莹润的白色光芒,在略显昏暗的店里,骤然绽放开来!

孙老头揭帕子的手猛地一抖!仿佛被那玉光烫了一下。

他脸上的优闲瞬间凝固,眼珠子像是被磁石吸住,死死钉在了那枚羊脂玉佩上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
他下意识地俯下身,鼻尖几乎要碰到那玉佩,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也顾不得扶。

“嘶……这……这是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,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。

他猛地抬头,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苏念禾从未见过的惊骇与难以置信,声音都变了调:“羊脂玉?!真正的……极品羊脂玉!”

他几乎是扑过去,一把抄起柜台角落里的强光手电筒,手抖得开关按了好几下才亮。

一道凝聚的光束打在玉佩上,那玉质仿佛瞬间“活”了过来!纯净无瑕的质地,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凝脂般的半透明感,细腻得毫无结构感,温润的光华仿佛要从玉体内部流淌出来,柔和、内敛,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尊贵。

“老天爷……”孙老头倒抽一口冷气,声音发颤,“这油性……这脂粉感……这纯净度!无棉无绺无杂质……真正的羊脂!多少年……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了!”

他拿着放大镜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镜片几乎贴在玉佩的螭龙纹饰上,声音激动得近乎嘶哑:“看这雕工!螭龙穿云!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,力道内蕴,每一处转折都恰到好处!这绝不是民间工匠的手笔!这气韵……这规制……大靖王朝时期的精髓!”

他猛地抬起头,眼镜后面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,死死盯着苏念禾,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:“丫头!这东西……你打哪儿弄来的?!这……这简直快达到国宝级的玩意儿了啊!”

苏念禾被他这反应惊得心口又是一跳,还没来得及回答,孙老头又像想起了什么,急切地看向她:“你不是说……还有个镯子?”

苏念禾定了定神,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同样用素帕包着的小包裹,打开。

那支冰种飘花翡翠玉镯静静地躺在深色绒布上,清透如冰,丝丝缕缕的蓝绿飘花灵动如烟,虽被那羊脂玉佩的华光衬得稍逊一筹,但单独看去,亦是世间罕有的美玉。

孙老头眼里的狂热稍减,但震惊依旧未退。

他拿起镯子,对着光仔细端详:“冰种!底子干净得能照人!这飘花……蓝水飘绿花,灵动自然,浑然天成!好料子!也是顶好的料子!”

他放下镯子,目光复杂地在玉佩和玉镯之间来回扫视,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,看向苏念禾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……敬畏?

“丫头,你老实告诉孙爷爷,这些东西的来路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,“干不干净?牵扯大不大?”

苏念禾手心全是汗,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:“孙爷爷,您放心吧。来路……虽然不便细说,但绝无后患。这点我可以保证。您就告诉我,这两件东西,值多少?”

她想尽快变现,替沈砚之多备点救命粮草。

孙老头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,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。

最终,他长长吐出一口气,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一半力气,缓缓坐回他那张红木圈椅里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

店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只有那玉佩和玉镯在绒布上,兀自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华。

良久,孙老头才重新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沙哑和沉重,他先指了指那枚羊脂玉佩:

“这个……羊脂白玉螭龙佩,大靖王朝宫造,玉质、雕工、传承,无一不是顶尖中的顶尖。放到大拍上,起拍价至少……这个数。”他缓缓竖起三根手指。

苏念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:“三……三十万?”

孙老头缓缓摇头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:“三千万。起拍价。而且,大概率会溢价成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