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残阳如血,映得郁家破败的院子一片惨红。
胡翠花背着半筐蔫了吧唧的猪草,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进院子,一张老脸拉得比驴还长。
一想起被郁时鸢捏着偷军粮的把柄反将一军,还赔上了好几个鸡蛋,她就觉得心口窝着一团火,烧得五脏六腑都疼。
索幸她及时找找到了郁宝军,娘俩找了个地方偷偷吃掉了那些军粮。
渣都不剩了,郁时鸢想要继续威胁她也不现实了。
可是,太憋屈了,一口气吃了那么多,还白白浪费了好几个鸡蛋。
她琢磨着,必须把吃的亏加倍讨回来。
“挨千刀的丧门星,吃吃吃,早晚撑死……”她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。
正要把猪草筐掼在地上,眼角余光瞥见灶房门口散落着一堆湿漉漉的鸡毛!
她走近一看,天塌了!
那几根长的,不正是她家大红的尾巴毛吗?
胡翠花尖叫一声,像头发疯的母牛,红着眼就朝灶房冲去。
“郁时鸢,你个不得好死的贱货!你敢吃老娘的……”
冲到门口,她愣住了。
破木桌旁,郁时鸢正慢条斯理地撕着一块鸡胸肉。
而小岱和阿壤一人手里抱着一只比他们小手还大的鸡腿,正埋头啃得满嘴流油,小腮帮子鼓鼓囊囊。
“啊!我的鸡!我的配种鸡啊!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,挨千刀的贼!不得好死的玩意儿!”胡翠花气得浑身乱颤,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撕打,“老娘跟你们拼了!”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只粗壮油腻的手从后面拽住了胡翠花的胳膊。
“妈,妈!消消气!不就是一只鸡吗,吵吵嚷嚷的也不怕人家笑话。”郁宝军对着胡翠花挤眉弄眼。
不由分说,连拖带拽把胡翠花拉到臭气熏天的猪圈后面。
“宝军,你拉我干啥!你看见没?那贱人杀了我的鸡,那俩小杂种……”胡翠花心疼得直抽抽。
“哎呀妈,我的亲妈!一只鸡算个屁!”郁宝军压低声音,三角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,凑到胡翠花耳边,声音里的狂喜按捺不住,“跟那边都说妥了,就今晚,等那俩小崽子睡死过去,我直接捂了嘴抱走。神不知鬼不觉!”
胡翠花的哭嚎戛然而止,浑浊的老眼倏然睁大:“真的?钱怎么说?”
郁宝军嘿嘿低笑,伸出油腻的手指比划了一下:“这个数,整整八十块,现钱!等货出手了,人家再给剩下的!”
“那两个小崽子,长得还算周正,人家说了,能卖上价!”
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两件待价而沽的货物。
胡翠花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丑陋的菊花:“八十?哎哟我的儿!你可真有本事!好好好,卖,卖得越远越好!省得那两个小讨债鬼整天碍眼,吃咱家的喝咱家的。你是不知道,看着他们我就心烦!”
郁宝军得意地舔了舔嘴唇,三角眼瞟了一眼灶房方向,“妈,那贱人肚子里不是又揣上了吗?您可千万别再逼着她打了!”
胡翠花一愣:“啊?为啥?留着那孽种干啥?”
“嘿嘿!”郁宝军笑得愈发阴毒,“让她生。生下来才好。就跟咱家猪圈里下崽的母猪一样,她生一个,咱就卖一个。小崽子比大牲口还好出手!”
“这无本的买卖,来钱可比土里刨食快多了。也爽利多了!您想想,养头猪还得喂一年半载,这小崽子,生下来就能换钱。她怀上就是咱家的摇钱树啊!”
胡翠花听得眼睛都直了,“哎哟我的儿 ,还是你脑子活络!对对对,让她生,使劲生!生得越多越好!咱家可就指着她下崽发财了,哈哈哈!”
“对了妈。”郁宝军收起笑容,“今晚要办得干净利索,不能出岔子。你把咱家那点瞌睡草的汁儿,想办法给她们娘仨下足了!”
“特别是那个贱人,要下双份。让她睡得跟死猪一样,打雷都轰不醒!那两个小崽子也得放倒,省得半路哭闹坏事!”
“放心,包在妈身上。”胡翠花拍着胸脯,“我的儿,今晚就看你的了。等钱到手,妈给你割肉吃!”
灶房内。
“麻麻,肉肉香。吃饱饱了。”阿壤小嘴油亮,满足地窝在郁时鸢怀里,小手指着盆里最后一块鸡翅。
“小岱吃。”郁时鸢见女儿吃不下了,把鸡翅夹到小岱碗里。
就在这时,胡翠花端着一个大搪瓷茶缸,笑眯眯地走了进来。
两个孩子几乎是同时瑟缩了一下,下意识地往郁时鸢怀里缩,咀嚼的动作都停住了,大眼睛里充满了警惕。
胡翠花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和一堆鸡骨头,心口像被剜了一刀。
强压心疼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语气却干巴巴,带着施舍般的不耐烦:“喏,宝军买的麦乳精,分你们娘仨都喝点!”
“尤其是你,怀着身子,喝点补充营养,省得外人说我刻薄!”
郁时鸢扫了一眼,搪瓷茶缸内的麦乳精颜色浑浊,散发着一股极淡的草腥气。
她心中冷笑,就知道这死女人没那么好的心!
“哦?那真是谢谢了。”郁时鸢伸手接过,在胡翠花的注视下,装作要喝。
刚送到嘴边又拿开了。
“咋啦,给你好东西你还不吃?”胡翠花大声道,“不喝算了,给我拿回来!”
“没什么,就是喝鸡汤喝饱了。”郁时鸢气死人不偿命。
手腕自然一翻,意念一动,搪瓷缸内的不明液体被悄然替换成清澈甘冽的空间灵泉水。
郁时鸢毫不犹豫地仰头,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几大口,转身喂给俩孩子。
“小岱,阿壤,你们也喝点。”
胡翠花神经瞬间松懈。
喝吧喝吧。
喝了就睡死过去。
等宝军卖了那两个小讨债鬼,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个败家精。
到时候,非得让你给我大公鸡偿命!
待搪瓷缸重新回到胡翠花手里,里面早一滴不剩了。
心中大石彻底落地,胡翠花脸上那点假笑也懒得维持了,“喝完了就收拾干净,弄得跟猪窝一样。”
“你来弄吧,我吃多了,要带着孩子出去消消食。”郁时鸢站起身,牵着俩孩子的手往外走。
“对了,知会你一声。”走到院子中央,郁时鸢侧过半边脸,“后天,我带俩孩子去部队,找陆铮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