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现在脑海里的，是一段被遗忘的、温暖的时光。
他看到了。
他看到二十年前，在乡下老家，奶奶佝偻着背，站在土灶前，一边咳嗽，一边为放学归来的他，从滚烫的锅里捞出了一颗最嫩的白菜心。
奶奶说：「乖孙娃，快吃，吃了长高高。」
「哇----」
白晓飞突然忍不住，当着上万直播粉丝的面，嚎啕大哭。
他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，一边哭，一边疯了似的把整碗汤喝得干干净净，连白菜叶子都嚼碎了咽下去。
直播间里，所有嘲笑的弹幕都停了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，震得说不出话。
哭完，喝完。
白晓飞扔掉手机，绕出吧台，「噗通」一声，跪在了我面前，死死抱住我的大腿。
「大师！」
「师父！！」
「我的恩人！！」
「请务必收我为徒！我白晓飞，愿用我的一生，来继承您这『返璞归真』 厨艺之大道啊！」
我低头看着腿上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人形挂件，感觉脑壳开始突突地跳。
「我……还要做生意呢。」
「另外，这裤子可是昨天新买的，别把鼻涕蹭我身上了。」
第三章 奈何桥上，禁止插队
白晓飞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拜师，但他单方面宣布，从今天起，他就是我这食堂的『首席推荐官及关门大弟子』。
于是，每天晚上，他都会准时抱着个小本本，坐在角落里，用一种朝圣般的眼神，观察我的一举一动。
比如我切个土豆丝，他会记下：「刀法藏锋，每一刀都蕴含着对食材生命能量的尊重。」
我打个哈欠，他会记下：「吐纳之间，引动天地元气，为食客营造最佳的用餐气场。」
我嫌他烦，瞪他一眼，他会激动得浑身颤抖，奋笔疾书：「师父用眼神对我进行了『食之真意』的灌顶！我悟了！我全悟了！」
我：「……」
算了，只要他按时给饭钱，就当养了只人形宠物吧。
这天晚上，店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加班晚归的客人。白晓飞也正襟危坐，试图从我煮泡面的手法里参悟出大道至简的哲学。
突然，门被一脚踹开了。
三个纹着带鱼和皮皮虾、一身酒气的黄毛小混混，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。
「老板！给哥几个上几瓶好酒，再切两斤熟牛肉！」领头的小黄毛，一屁股坐在离门最近的桌子上，翘着二郎腿，嚣张地冲我喊道。
我头都没抬：「酒没有，牛肉也卖完了。」
「嘿！你这老板到底怎么做生意的？」黄毛一拍桌子，「没牛肉，那就随便上点吃的！哥几个今晚没带钱，先给记账上！」
这摆明了是要吃霸王餐。
我默默地放下锅铲，摸向后腰。那里别着一个特制的手机，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——「白无常」。
备注是：催债、拘魂、打杂。
「放肆！」
我还没拨号，白晓飞已经拍案而起，冲到了黄毛面前。
「你们知道我师父是谁吗？他可是隐于市井的国宴大师！你们吃的不是饭，是艺术！是文化！你们这是对美食的亵渎！」
小混混们愣了一下，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。
「国宴大师？老子今天就让他给咱们哥几个颠个勺！」领头的黄毛一脸不屑，伸手就要去推白晓飞，还想调戏旁边桌一个独自吃面的女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