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吵了。
我最烦处理这种事了，又要动手，又要吵架，回头还得单独拖地，真麻烦呀。
我叹了口气，从后厨走了出来。
「你，」我指着那个领头的黄毛，淡淡地说了一句：
「你妈喊你回家吃饭。」
声音不大，甚至有些懒散。
但那黄毛的身体，却像被雷劈了一样，瞬间僵住。
他脸上的嚣张和戏谑，在零点一秒内，褪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极致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在他的视野里，整个食堂都消失了。昏黄的灯光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，雾的尽头，是一座破败的石桥。
桥头，一个模糊的、他无比熟悉的身影，正背对着他，幽幽地招着手……那是他三年前因为癌症过世的母亲。
「妈……」黄毛的嘴唇哆嗦着，裤裆一热，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「鬼啊！！！」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，连滚带爬地冲出食堂，另外两个小弟也吓得魂飞魄散，跟着他屁滚尿流地跑了。
其中一个跑得太急，钱包从兜里甩了出来，掉在地上。
世界，一下子就清净了。
白晓飞张着嘴，已经完全看傻了。
几秒后，他回过神来，激动地翻开小本本，笔走龙蛇：
「师父已臻化境！竟能用一句话，唤醒对方潜意识最深处的恐惧！这不是厨艺，这是心理学！是催眠！是神学！通过语言，直接攻击对方的味觉记忆链！国宴大师，恐怖如斯！」
我没理会他的疯狂脑补，弯腰捡起了掉落的那个钱包。
打开一看，除了几张红票子，还有一枚黑漆漆的铜钱。
铜钱入手冰凉，带着一股不属于阳间的阴冷。
在铜钱的正中央，清晰地刻着两个扭曲的篆字：
【恶鬼道】。
我的眉头，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。
看来，有不守规矩的东西，过界了。
麻烦。
真的麻烦啊。
第四章 这道菜，你吃不起
那枚「恶鬼道」的铜钱，被我随手扔进了装葱花的碗里。
阴气太重，正好给葱提提鲜。
日子照旧。白晓飞继续在他那个小本本上进行着他的各种脑补，我则继续研究怎么才能在不影响口感的前提下，把一碗面的成本降到两块钱以下。
这份宁静，在三天后的一个雨夜被打破了。
一辆黑色的、车牌号是五个 8 的豪车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子口。
车门打开，一个穿着高定西装、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，在保镖的护送下走了进来。
他身上那股昂贵的木质香调，混杂着雨水的潮气，和我店里廉价的油烟味格格不入。
男人坐下，没看菜单，直接将一张黑色的卡推到我面前。
「老板，做一道菜。」他的声音很沉，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的威严，「一道能让人……延年益寿的菜。」
白晓飞一听，顿时来了精神，以为是碰上了懂得食补大道的知音。
我却连眼皮都懒得抬。
因为我看见了。
我看见在那男人的身后，紧紧贴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、面色发青的女人虚影。她的双手死死掐着男人的脖子，双眼流着血泪，嘴巴无声地开合，像是在控诉着什么。
一个被他害死，怨气不散的冤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