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晓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，手里的本子和笔都掉在了地上。
他看看地上的油渍，又看看我，嘴唇哆嗦了半天，才憋出一句话：
「用……用高温热油，进行……进行瞬间的……场域净化？」
他猛地捡起本子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，疯狂地记录起来：
「我懂了！师父不是在泼油，他是在用『锅气』！以极致的高温瞬间改变局部环境的能量形态，从而达到驱散负能量的效果！这已经不是厨艺了，这是物理学！这是量子力学！」
我看着他，决定今晚的员工餐，不给他加蛋了。
第六章 对面来了个米其林
赶走了瘟神，日子又清净了几天。
白晓飞的研究进入了瓶颈期，因为他发现无论怎么分析，都无法解释为什么我用同一个牌子的酱油，能调出一百种不同的味道。
而我，则在清静中，嗅到了一丝不安。
那晚之后，这条老街上，若有若无的阴气，变重了。
这种不安，在一周后，就彻底变成了现实。
我的小破店对面，那家已经倒闭了半年的服装店，一夜之间，被夷为平地，又一夜之间，建起了一座三层楼高的、通体玻璃幕墙的奢华餐厅。
餐厅的名字很洋气，叫【Samsara】，招牌上还挂着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星，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。
开业当天，豪车云集，网红遍地，把整条青石巷都堵得水泄不通。
而我的店，一整晚，一个客人都没有。
「师父，我去帮您打探下情况！」白晓飞义愤填膺，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。他换上自己最贵的一套衣服，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过去。
两个小时后，他回来了，脸色很难看。
「怎么样？」我问。
「菜……很漂亮。」他皱着眉，努力回忆，「每一道菜都像艺术品，用了什么液氮、烟熏、泡沫，各种我看不懂的手法。味道……也很刺激，很霸道。」
「但是呢？」
「但是，」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脸上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，「吃完之后，总感觉……心里空落落的。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部分力气，又饿了，还特别累。」
我点了点头，没说话。
我走到门口，点上一根烟，看向对面那座灯火通明、人声鼎沸的玻璃盒子。
在普通人眼里，那里是潮流、是美食、是上流社会。
但在我的眼里，那里，是一个巨大的、正在高速运转的能量抽取器。
我能看到，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、灰黑色的细线，从每一个食客的头顶升起，汇入餐厅的深处。
他们在品尝美食。
而那个餐厅，在品尝他们的元气。
就在这时，【Samsara】的玻璃门开了。一个穿着笔挺西装、戴着金丝眼镜、脸上挂着和煦微笑的男人走了出来。
他看到了我，径直穿过马路，向我走来。
「闻老板，久仰。」他笑眯眯地伸出手，「鄙人金宇，是这家新餐厅的老板。以后大家是邻居了，还请多多关照。」
我没跟他握手，只是吐了个烟圈。
「你的菜，味道太重。」我说。
金宇的笑容不变，但眼神里，闪过一丝只有我能看懂的、来自同类的阴冷。
「没办法，」他扶了扶眼镜，意有所指地说，「现在的客人，都喜欢刺激的。像闻老板您这种清茶淡饭的传统手艺，怕是……很快就要跟不上时代了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