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我自己,都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错觉。
直到柳拂衣的出现。
她是霍决带回来的,一个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的柔弱孤女。
他看她的眼神,是我从未见过的珍视与温柔。
他对我说:“晚萤,拂衣她身子弱,你多照看她。”
那一刻,我才明白,我于他,终究只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。
仅此而已。
我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,尽心尽力地为柳拂衣调理身体。
可是,她还是中毒了。
一种我遍寻医书都找不到的奇毒。
而所有的证据,都指向了我药庐里的一味禁药。
十年。
他见过我救助路边乞丐,见过我为染了时疫的贫民三天三夜不合眼。
十年相识,却抵不过一纸“证据”,抵不过他心上人的几滴眼泪。
他觉得,我会因为嫉妒,去毒害一个无辜女子。
“是不是谎言,你把霍阳叫来,让我取一滴血,不就知道了?”我低声说。
“你休想!”他断然拒绝,“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阳阳!”
“那你就等着给柳拂衣收尸。”我闭上眼,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似要将我凌迟。
许久他才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开。
石门重重关上,水牢里重归死寂。
我知道,他要去确认了。
他要去确认,我这个他眼中毒如蛇蝎的女人,说的是不是真话。
夜里,水牢的门又开了。
进来的不是霍决,而是他的亲卫。
亲卫面无表情地打开食盒,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,还有一个白面馒头。
“将军吩咐,在柳姑娘的毒解开之前,你不能死。”
我看着那碗参汤,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。
我唯一的弟弟苏星落,此刻正因为缺了我的保心丹,在生死线上挣扎。
而我,却要靠着仇人施舍的参汤续命。
真是天大的讽刺。
我没有动。
亲卫也不催促,只在旁边冷冷看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另一名士兵的低语。
声音很轻,但在死寂的水牢里,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。
“……将军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,去北境召小将军回来了。”
“听说柳姑娘那边……又吐血了,太医们都束手无策……”
亲卫的身体僵了一下。
我缓缓抬起头,看着他。
他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我懂了。
霍决,他信了。
或者说,他不敢赌。
他终究,还是要去用他弟弟的命,换他白月光的命。
而我,将成为那个亲手给霍阳开膛破肚的刽子手。
我的笑意,再也无法抑制,在空旷的水牢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3
召霍阳回京的命令,快马加鞭,也需要五日。
这五日,我成了水牢里最尊贵的囚犯。
每日的参汤换成了精细的药膳,冰冷的污水不再上涨,甚至送来了干净的棉被。
霍决没在出现过。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,只要我乖乖听话,救活柳拂衣,可以给我一条生路。
可我看着送来的食物,只觉得恶心。
星落……我的星落怎么样了?
他是不是已经发病了?是不是正痛得蜷缩在床上,哭着喊姐姐?
我蜷缩在角落,每一次呼吸,心口都像被刀割一样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