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彻接受完百官朝拜,转身看向林婉仪时,眼底竟泛起了她许久未见的温柔。那温柔,曾只属于她一个人。他抬手,轻轻替林婉仪拂去鬓边落下的碎发,指尖划过她的脸颊,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。
沈知微看得心口发紧,她想起少年时,萧彻也是这样,在御花园的桂树下,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桂花,指尖带着桂花糖的甜香,轻声说 “知微,你头发上沾了花”。可如今,那份温柔换了主人,连带着那些藏在糖里的情意,都成了过眼云烟。
大典结束后,沈知微没有立刻回府。她在宫门外的石阶上坐下,从清晨等到日暮,石阶的冰冷透过衣料渗进骨头里,她却浑然不觉。
直到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,才看见萧彻的龙辇从远处驶来,明黄色的轿身在暮色中格外刺眼。她猛地站起来,冲上去想拦,却被侍卫死死按住肩膀,膝盖 “咚” 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,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陛下!” 她仰头喊他,声音带着哭腔,泪水混着灰尘挂在脸上,“你还记得少年时的承诺吗?你说过,等你登基,要立我为后的!你说过,要护我一世安稳的!”
龙辇的帘子被太监掀开一角,萧彻的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漠,他的目光扫过她,像在看一个陌生人,没有半分波澜。“沈小姐失仪,” 他的声音透过轿帘传来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送她回府,日后无诏,不得入宫。”
龙辇滚滚而去,扬起的尘土落在她脸上,呛得她咳嗽不止。沈知微趴在地上,眼泪混着尘土流进嘴里,又苦又涩。
她终于明白,那个会在御花园给她送温热桂花糖、会在她挡刀后抱着她哭、会在夺嫡艰难时握着她的手说 “有你在,我不怕” 的萧彻,早就死在了通往皇权的路上。现在活着的,是只认江山、不认旧情的大靖皇帝,是会为了巩固皇权,毫不犹豫牺牲她和沈家的冷血君主。
可她还没从这锥心的打击中缓过来,更大的灾难就像乌云般笼罩了沈家。
登基后的第三天清晨,沈府的大门被猛地撞开,一队身着铠甲的禁军冲了进来,手中的长枪泛着冷光。为首的将领拿着圣旨,高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沈将军私藏兵器,意图谋反,着即锁拿归案,押入天牢!沈家男丁流放三千里,女眷贬入浣衣局为奴!钦此!”
沈府瞬间乱作一团,女眷们的哭声、家丁们的惊呼、禁军的呵斥声混在一起,像一把把刀子,扎在沈知微心上。她的母亲王氏冲过来,紧紧抓住她的手,声音颤抖:“知微,这不是真的,你父亲忠勇一生,怎么会谋反?你快去求陛下,求陛下查明真相啊!”
沈知微强撑着镇定,扶着母亲坐下,替她擦去眼泪:“娘,您放心,我这就去宫里求陛下,我一定会让父亲平安回来的。” 她换上素衣,摘下头上唯一的银钗。那是母亲给她的及笄礼,揣在怀里,转身就往外走。
锦书赶紧跟上,小声劝:“小姐,您别冲动,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,您去了恐怕会吃亏。”
“我不怕吃亏,” 沈知微的声音带着决绝,“我父亲不能有事,沈家不能就这么完了。”
她跪在皇宫大殿外的广场上,从清晨跪到日暮,膝盖与冰冷的石板摩擦,很快就渗出血迹,染红了素色的裙摆。路过的官员们纷纷侧目,有人面露同情,有人却带着鄙夷,可没有一个人敢替她求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