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,过来。”李克用招了招手。
李烨拖着刀,一步步走过去,周围的亲兵警惕地按住刀柄。他在李克用马前数步站定,仰起头,毫无畏惧地迎着那只审视的独眼。
“你说,你愿为前锋?”李克用问。
“是。”李烨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给我一队骑兵,我必斩将夺旗!”
“哈哈哈!”旁边的李存信忍不住大笑,“小子,毛长齐了吗?就敢夸这海口?黄巢麾下数十万大军,猛将如云,你够人家塞牙缝吗?”
李烨猛地转头,目光如刀剐过李存信:“猛将?一群屠戮妇孺、劫掠百姓的流寇,也配称猛将?”他猛地扯开破烂的前襟,露出胸前那道狰狞外翻、尚未痊愈的巨大刀疤,“这是他们大将尚让的亲卫留的!我当时杀了他们三个人!若我有甲有马,今日站在这里的,就该是尚让的人头!”
空气瞬间安静。李存信的笑声卡在喉咙里。众将面露惊容。尚让,大齐政权的宰相兼第一猛将,其亲卫皆是百战精锐。这少年竟能从其手下搏杀三人,还活了下来?
李克用的独眼微微眯起,闪过一丝兴趣。他麾下猛将如云,但多是沙陀、突厥勇士,如此悍烈、带着刻骨仇恨的汉家少年,倒是少见。
“你会什么?”
“杀人。”李烨的回答简单直接,“用这陌刀。将军可一试。”
“好!”李克用突然喝道,“取你的刀!存信,你去试试他斤两。别伤他性命。”
李存信咧嘴一笑,跃下马,抽出腰刀:“小子,别说我欺负你!”
亲卫将李烨的陌刀抛还给他。沉重的长柄入手,李烨深吸一口气,压下伤口的抽痛,摆开了一个最基础的握刀式。动作有些凝滞,但架势却异常沉稳。
李存信低吼一声,揉身扑上,腰刀带起风声,直劈而下,显然想一招解决,留些力气。
李烨却不格不挡,直到刀锋临头,才猛地一个侧身滑步,险之又险地避开,同时手中陌刀借着身体旋转之力,自下而上,一记毫无花巧的猛撩!锈蚀的刀锋撕裂空气,发出沉闷的呼啸,直取李存信中宫!
这一下变招又快又狠,完全是战场搏命的打法,毫无试探,只求一击毙敌!
李存信万万没想到这看似虚弱的少年如此悍勇,惊得汗毛倒竖,慌忙回刀格挡。
“铛!”
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!李存信只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,震得他手臂发麻,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,脸上尽是骇然。他的精钢腰刀,竟被那锈迹斑斑的陌刀崩开了一个缺口!
李烨一刀劈出,伤口彻底崩裂,鲜血迅速染红前襟,他却不管不顾,双眼赤红,低吼着又要扑上,那架势完全是不死不休。
“够了!”李克用出声喝止。
李烨喘着粗气停下,拄着刀,血顺着手臂流到刀柄,滴落在地。
李克用看着他那拼命的架势,又看看李存信惊疑不定的脸色,独眼中光芒大盛。是块好材料!稍加打磨,必是一把锋利的快刀!
“好!有种!”李克用大笑,“从今日起,你就在我亲卫队里!给你人马,给你甲胄!老子倒要看看,你怎么用你这把破刀,给我砍下尚让的狗头!”
李烨松开陌刀,任由它插在泥地里,然后推金山倒玉柱般,单膝跪地,抱拳,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,却清晰无比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