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没有哽咽，没有颤抖。
像是一潭枯竭了万年的死水。
“宋妍，你还有完没完？就因为我昨天没能及时回来给轩轩过生日？”
“我已经说了我忙，林薇她侄子突然急性过敏休克，情况危急，她在这里只认识我，我不去帮忙谁去，你就不能懂点事吗？”
懂事。
我忽然苦笑出声。
“轩轩死了。”
我重复着这四个字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。
从我心口的窟窿里掉出来，砸在无声的深渊里。
他的呼吸声粗重了些，显然怒气在积聚。
“你咒儿子上瘾了是不是？这种谎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说，你不觉得恶毒吗？为了逼我回家，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！”
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毒妇呢？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？”
我叹了口气。
我累了。
我甚至懒得再跟他解释抢救室的冰冷。
或是医生摇头的沉重，以及轩轩身体一点点变凉的温度。
我闭上眼，隔绝了窗外刺眼的阳光，声音疲惫却坚定。
“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。”
“你签个字就行。”
我的平静彻底激怒了他。
他像是被点着的炸药桶，终于忍无可忍。
“宋妍，要不是我，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？天天待在家里享清福不知足，还整天作天作地！”“没了我，你和儿子就等着喝西北风饿死吧！”
他吼完，猛地挂断了电话。
忙音刺耳地响起。
我缓缓放下手机，屏幕暗下去，映出我苍白如鬼、毫无生气的脸。
喝西北风？饿死？
是啊，在他眼里，我早就成了一个只会依附他生存、无理取闹的黄脸婆。
可曾几何时，我不是这样的。
3.
我和他，曾是校园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。
我们是同学，更是彼此最强的竞争对手。
每次考试，名字总是紧挨着出现在奖学金名单的最前列。
他说我们要一起站到医学领域的最高处。
可是婚后不久，我意外怀上了轩轩。
孕初期反应剧烈，我不得不暂时放下刚刚起步的科研项目。
他握着我的手，温柔又愧疚。
“妍妍，委屈你了。等孩子生下来，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可轩轩出生后，体质弱，离不开人。
他的事业却进入了快速上升期，越来越忙。
请保姆不放心，双方老人又各有难处。
于是，一次又一次，牺牲的只能是我。
从请长假，到最终无奈辞职。
我曾有过犹豫和不甘，看着同期毕业的同学在事业上崭露头角，不是不失落的。
一开始，他也体谅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，这些感激和体谅慢慢变了味呢？
大概是林薇出现之后。
而我第一次见林薇，是在轩轩的满月宴上。
4.
她作为陆昭带的第一个研究生，被科室同事起哄着一起来沾喜气。
席间，有人开玩笑。
“陆教授，小林师妹这崇拜的眼神都快把你淹没了，你这福气可真让人羡慕啊！”
“就是，郎才女貌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家呢！”
那时的林薇，穿着一身白裙，闻言立刻羞红了脸，连连摆手。
“师兄们别乱说，师母还在呢，陆老师是我最尊敬的老师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