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。把嘴对上他的嘴?

“那东西……那骨蚕……”我声音发抖地问,“会……会从他嘴里爬出来?”

花婶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。

“不。”她说,“它会化成一股气,一股金色的气。你要把那股气,全部吸到你的肚子里。一丝都不能漏掉。”

我彻底懵了。我以为会是一场血肉模糊的撕咬,没想到是这样一种……诡异的方式。吸一口气,就把一个男人的命运,连同一条吃人骨髓的虫子,一起吸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
我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的胸口几乎不再起伏。我知道,那个时刻就要到了。

院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,整个梧桐镇,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。只有那条浑黄的河水,还在不知疲倦地、沉默地流淌着。

我握着那根冰冷的银针,跪在我爹的床前,等待着他生命的终结,也等待着我真正人生的……开始。

2 铺垫与深化

第二部分:铺垫与深化

时间像是被拉长的糖稀,黏稠而缓慢。

我跪在床前,手里攥着那根银针,掌心全是冷汗。安神汤的药力在我体内弥漫开来,我的头脑昏沉,但感官却异常敏锐。我能听到院子里男人压抑的咳嗽声,能听到女人们指甲划过衣料的细微声响,甚至能听到远处河水冲刷岸边卵石时,那沉闷的、永无止境的咕哝。

所有声音都像是在为我爹送行,也像是在为我即将开始的新生奏响序曲。

我爹的眼睛半睁着,瞳孔已经开始涣散。他的生命就像一盏油灯,最后的火苗在风中摇曳,随时都会熄灭。他的嘴唇微微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只能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漏气声。

花婶站在我身后,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。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那干枯的手指像鹰爪一样,紧紧地扣着我的骨头。我能感觉到她手上传来的、催促的力道。

她在等,整个镇子的人都在等。

我扭头,透过门缝,看到院子里黑压压的人头。他们的脸在晨光里模糊不清,但那一双双眼睛,都像狼的眼睛一样,闪着绿油油的光,死死地盯着这间屋子。他们不是在关心一个人的生死,而是在守护一场关乎他们利益的收成。

我们陈家的人,就是他们的人牲。我们的骨髓,就是他们的田地。

我忽然想起一件事。那是我很小的时候,大概五六岁。我爷爷也是在这样一个夏天“熬出头”的。那天,我爹也是像我现在这样,跪在床前。我被关在另一间屋子里,只能从门缝里偷看。我看到爷爷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,然后就彻底不动了。紧接着,我爹像是发了疯一样,扑到爷爷身上,嘴对着嘴,发出一种奇怪的、像是吞咽又像是啜泣的声音。

当时的我,只觉得害怕。现在想来,那一声声压抑的声响,就是一个男人在吞噬另一个男人的命运。

而现在,轮到我了。

我爹喉咙里的“嗬嗬”声越来越响,像是有一口浓痰卡在里面,怎么也吐不出来。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,四肢僵硬地伸直,然后又猛地蜷缩起来。

“时候到了!”花婶在我耳边厉声说道,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