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沈牧坐在沙发上,看着报纸,没有抬头。

林薇却自然地坐到他身边,语气亲昵:“牧哥哥,我的婚礼,你可要来做证婚人呀!没有你祝福,我不嫁的!”

她的语气娇憨得如同少女时代,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场荒唐的争夺,仿佛她从未在我婚礼上泪流满面。

沈牧放下报纸,看了她一眼,语气是惯常的温和:“胡闹,证婚人该是德高望重的长辈。”

“我不管,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长辈。”林薇嘟起嘴,半真半假地撒娇。

我站在一旁,像个局外人,看着他们其乐融融。胃里隐隐泛起恶心。

晚宴前夜,别墅终于安静下来。

我独自坐在露台上,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,秋风吹在身上有些凉。

手机响起,是林薇。她说就在楼下,有话跟我说。

我下楼,看到她站在月光里,脸上带着一种奇异而兴奋的笑容,与白天的甜美判若两人。

“姐姐,明天就是你作为沈太太最后的风光日子了,开心吗?”她歪着头,笑容甜美又恶毒。

我静静地看着她,不说话。

她凑近我,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快意的炫耀:“谢谢你啊,我的好姐姐。”

我蹙眉。

“谢谢你替我坐了这七年牢。”她轻笑出声,呼吸喷在我的耳廓,冰凉又黏腻,“当年给爸爸下药、伪造商业证据,差点把沈家逼上绝路的,是我。可惜啊,沈牧查来查去,所有证据都指向你。谁让你那么蠢,总替我背黑锅呢?”

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
“爸爸气得要把我送出国,永远不准回来。我怎么能走呢?我走了,牧哥哥怎么办?”她抚摸着手上璀璨的订婚钻戒,语气轻快,“幸好,你那么‘爱’他,爱到愿意站出来承认一切都是你做的,条件是嫁给他。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呢。”

我浑身冰冷,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。七年前父亲公司的惊天巨变,父亲一夜病倒,沈家几乎分崩离析,所有指向我的铁证……原来如此。

“你知道这七年,我看着你像个活死人一样待在他身边,看着他用冷漠一刀刀割你,我有多开心吗?”她的笑容在月光下如同淬毒的罂粟,“明天之后,我和秦朗会远走高飞。而你呢?会永远烂在这座冰冷的坟墓里,带着牧哥哥永远的恨意。”

她后退一步,欣赏着我煞白的脸,满意地笑了:“永别了,我亲爱的替罪羊姐姐。”

她转身,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,消失在夜色里。

我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。

世界寂静无声,只有林薇那恶毒的话语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回荡,尖啸着,撕扯着七年来我赖以生存的所有伪装。

原来不是冷漠,是恨。他恨我入骨。

原来不是惩罚,是冤狱。我坐了七年的冤狱。

原来那些微弱的、让我偶尔错觉的裂痕微光,不过是更深重的黑暗来临前的错觉。

我一步一步走上楼,脚步虚浮,像个幽灵。

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,里面是厚厚的几大本日记。从嫁给他第一天开始,记录着我所有的绝望、爱恋、自我怀疑、卑微的期盼……是我在这七年冰窖里,唯一偷偷储存下来的、不敢见光的微弱火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