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抱着它们，走进空旷的客厅。
打开壁炉的格栅，将日记一本一本地、撕开，扔进去。
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页，吞没那些扭曲的字迹，吞噬掉我整整七年的时光。橘红色的火光照在我脸上，应该是热的，我却只感到刺骨的寒冷。
烧吧，都烧了吧。这荒唐的七年，这被偷换的人生，这建立在谎言和仇恨之上的婚姻。
火光越来越大，烟雾开始弥漫。
我累了。真的太累了。
我蜷缩在壁炉边的地毯上，看着跳跃的火焰，像七年前婚礼上那血色的光。浓烟呛入喉咙，我闭上眼睛，等待着最终的解脱。
就这样吧。沈牧，如你所愿，我把这条命赔给你。
七
意识在浓烟中逐渐模糊。
原来死亡是这样的，并不痛苦，只是一种缓慢下沉的疲惫。
就在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，遥远的地方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惊恐、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像是困兽的哀嚎，穿透火焰的噼啪声，穿透厚重的烟雾，狠狠砸进我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。
“林晚——！”
是幻觉吗？他怎么会这样喊我的名字？带着那样破碎的绝望。
巨大的撞击声，玻璃碎裂的声音，嘈杂的人声，脚步声……
一双手臂猛地将我抱起，那么用力，勒得我发疼，仿佛要将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。
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，灼伤般疼痛。
“林晚！不准睡！睁开眼睛！我不准你死！听见没有！”
是他。是沈牧的声音。嘶哑，狂暴，充满了我从未听过的、巨大的恐惧和痛苦。
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，我剧烈地咳嗽起来，残存的意识让我本能地往那具颤抖得厉害的胸膛靠去。
黑暗彻底吞噬了我。
八
再醒来，是一片刺眼的白。
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。我茫然地眨了眨眼，头痛欲裂。
“晚晚？你醒了？”一个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我偏过头，看见一张憔悴不堪的脸，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，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恐慌和一种……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。
他是谁？好熟悉。
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干痛：“……水。”
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倒水，手抖得厉害，水洒了出来。他小心地将吸管递到我嘴边，眼神一刻也不敢从我脸上移开。
喝了水，舒服了些。我看着他，努力在空白的记忆里搜寻。
“你是……”我迟疑地开口，“……我老公吗？”
他整个人猛地一震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。瞳孔收缩，拿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“你……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，“你不记得了？”
我困惑地摇摇头，头部传来一阵钝痛，我忍不住蹙眉。除了这个模糊的“老公”的概念，我的脑海里一片混沌的雾霭，什么都没有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，眼眶迅速泛红，像是压抑着滔天的巨浪，喉结剧烈地滚动着。
许久，他颤抖着手，轻轻抚上我的脸颊，指尖冰凉。
“不记得……也好。”他声音低哑，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，又带着一种极致的、破碎的温柔，“没关系，记得我是你老公就好。我叫沈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