秒针的声音被无限放大。
然后,它来了。
凄厉、尖锐,萦绕不散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,都要…饥渴。
苏琳的后颈寒毛瞬间炸起。她猛地攥紧了手指,指甲掐进掌心。
几乎是同时,脚步声从身后传来。院长站在那里,不知何时出现的,无声无息。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关切表情,但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催促的意味,沉沉压过来。
“苏护士,”他的声音平滑得像涂了毒药的刀锋,“婴儿在哭。规则一,不得延误。你快去看看吧。”
每一个字都砸在苏琳紧绷的神经上。她抬起头,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符合新员工身份的、强压着紧张的表情。她重重点头,甚至让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好的院长,我这就去!”
她站起身,动作刻意显得有些慌乱,抓过桌上的手电筒,快步走向楼梯间。她能感觉到,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烙在她的背上,直到她拐进楼梯间的阴影里。
一脱离院长的视线范围,苏琳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眼神冷静得骇人。
她没有向上踏一步。
哭声还在继续,像钩子一样试图拉扯她的神经,引诱她,命令她向上、向上、去往那个三楼的育婴室。
但她只是站在阴影里,数着自己的心跳。十下。二十下。
然后,她猛地转身,鞋底擦过光滑的地面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,像一只灵巧的猫,疾步穿过空旷的走廊,目标明确——位于一楼走廊最深处的院长办公室。
锁是老式的黄铜弹子锁。苏琳从护士服口袋摸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——她白天从废弃的医疗器械里拆出来的,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。冰凉的金属贴上冷汗未干的皮肤。
她侧耳倾听。走廊尽头,婴儿的哭声诡异地拔高了一瞬,然后又弱下去,像是在焦躁地催促。
探针滑入锁孔,细微的触感通过指尖反馈。她的呼吸压得极低,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不可闻的机簧弹动声。成了。
苏琳毫不犹豫地推开门,闪身进去,反手轻轻将门掩上,隔绝了外面那令人心神不宁的哭声。
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。她没有开灯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,迅速扫视。文件柜、书架、办公桌…
她的目光定格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。桌面整洁,唯独正中放着一本深褐色封皮、边缘严重磨损的厚日记本。它放在那里,像一道等待被揭开的封印,透着不祥。
苏琳一步跨过去,猛地翻开日记本。纸张泛黄发脆,墨迹是沉旧的蓝黑色。
前面大多是些枯燥的医院日常琐事,偶尔夹杂着个人心情。字迹工整,甚至称得上漂亮。她快速向后翻,指尖被纸页割得微痛也浑然不觉。
越往后,记录的语气越发诡异,字迹也开始变得时而潦草、时而偏执地工整。
“……祂喜欢夜晚的孩子,哭声是锚点,是路标…”
“……又失败了,灵魂的容器如此脆弱…”
“……必须遵守规则,规则是保护,也是束缚…”
“……第四十一次,只差一点,只差一点新鲜的…”
苏琳的心跳如擂鼓,不祥的预感几乎将她淹没。她疯狂地向后翻页,直到最后一页有字迹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