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朵闭上眼睛,躺在黑暗里,后来黑暗里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。
“找到了!在这里!”
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叫嚷着,几个人围上来,把云朵抬上担架。同学们惊恐地望着她,妈妈扑上来,眼泪扑簌簌地掉,嘴里含糊不清地向她道歉。
为什么要道歉呢,妈妈,你知道吗,我刚刚变成一只鸟了,飞的好高好远,和爸爸一样。
云朵看见妈妈的眼神变了,她无法准确描述那种奇怪的眼神,就像是……那只鸽子看向她的眼神。
从这天起,妈妈不再任由云朵自由出入家门,不论她干什么都要紧紧盯着。没关系,云朵不介意,她在房间里练习拍打翅膀,为下一次飞翔做准备。有一天,云朵听到一个邻居来大吵大闹,她隐约听到邻居说什么东西疯了。然后传来妈妈声嘶力竭的吼叫,“滚出去!”
“你们才应该滚出去!”邻居也喊叫起来。
几天后,妈妈带着云朵搬家了,回到了一个小村庄,那是妈妈的妈妈还活着时住过的地方,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。
云朵不喜欢这里,隔壁就是养鸡场,每天她都要忍受家禽被屠宰前发出的悲鸣,她央求妈妈带她离开。但是妈妈没有力气了,妈妈生病了,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云朵给她倒水,拿来药片。妈妈就伸出枯槁的手接过水杯,吞下药片。
妈妈的身体在某天早晨变得轻盈,彻底不动了。云朵没有哭,她告诉自己,妈妈变成了鸟,和爸爸一样。
隔壁养鸡场的庆叔忙前忙后,打电话叫人来拉走了尸体,拉回来一个骨灰盒。他信誓旦旦地保证,乡里乡亲的帮衬一下是应该的,他既然是邻居,以后云朵就由他来照看。村民们随着热闹散去,有几个妇女仿佛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,看了看云朵,又看了看阿庆,摇摇头叹了口气。
这个家只剩下她自己了,云朵半夜里睡不着的时候,听见隔壁养鸡场里家禽们拍打翅膀的声音,她很安心,觉得找到了同类。
第二天阿庆叔起床清理鸡栏,突然吓得坐在地上。
“哎呦老天爷啊!”
“闹鬼了!死人了!”阿庆叔惊慌失措,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叫人。村民们闻声赶来,院子里聚集了乌乌泱泱一大群人。
云朵蜷缩在禽栏角落的稻草堆上,挤在一堆鸡鸭鹅里呼呼大睡。连公鸡打鸣都叫不醒她,但这时候她感受到危险,在危险中本能地惊醒了,她猛地一哆嗦,睁开眼。看见了满院子陌生的脸和凝重的表情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有人问。
“她疯了。”村口的寡妇说,“我见过,疯了的人就这样”。
人们拍拍阿庆叔的肩膀,说阿庆,你看错了,人没死,然后一个个都走了。
阿庆叔拿赶鸭子的长杆戳云朵的身子,想把她赶出来。杆子戳在云朵的胸脯上,柔软的触感顺着杆子往上爬,爬进阿庆叔的脑子里,他吞了吞口水。
“你出来,浑身都是鸡屎,我给你洗洗。”
阿庆叔的声音嘶哑,像蛇一样嘶嘶吐气。他在屋子里烧上一锅水,他本来也要烧水来杀鸡的。
“我给你烧了水,你自己进房间里洗去吧,我上村里走一圈儿。”
云朵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,确实不好闻,她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阿庆叔的建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