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景音是哗啦啦的水声，像是什么东西被按在浴缸里。
我猛地缩回手，撞翻了读取器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我语无伦次，“假的！这是伪造的！”
维修员捡起读取器，脸色也变了。
他快速点开另一个靠后的文件夹。
是一段模糊的视频。
视角很高，像是偷拍。
画面里，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——和周宜一模一样——站在天台边缘，夜风吹得她的裙子猎猎作响。
她回过头来看向镜头，脸上是全然的恐惧和哀求。
镜头后面，那个拿着摄像设备的人（是我？）轻笑了一声，温柔地说：“别怕，宜宜，就快好了。这次我们试试自由落体。记录数据会很宝贵。”
然后，是一双手推出去的特写。
视频戛然而止。
文件夹的标题是：“第三次循环，高空坠落测试，脊柱多处粉碎性骨折，核心单元保存完整。改进方案：强化下肢骨骼。”
我疯了一样地扑过去，抢过读取器，疯狂地滚动那些文件夹列表。
“第四次循环，锐器贯穿测试……”
“第五次循环，高温……”
“第六次……”
淹死、跳楼、割腕、烧灼、撞击、中毒……三百个文件夹，三千条记录！
每一个日期都是我记忆里与周宜共同度过的甜蜜点滴！
每一次“测试”都标注着冷冰冰的“改进方案”！
那些我以为是爱意萌生的清晨，那些我以为是磨合争执的夜晚，全都被这黑色的记录撕扯成鲜血淋漓的碎片！
所有的甜蜜，所有的进展，所有她越来越逼真、越来越完美的“爱”，全都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之上！
是谁？是谁做的？！
我的头剧痛欲裂，视线模糊，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嗡鸣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衬衫。
维修员早已退到一边，用看怪物的眼神惊惧地看着我。
我喘着粗气，手指不受控制地、痉挛地点开了最新的那个文件夹。
标注是“第七次循环最终方案”。
里面只有一条视频文件。
封面是一片漆黑。
我点了下去。
画面亮起。
是在我的工作室，熟悉的工具墙背景。
周宜——或者说，和她一模一样的机体——安静地站在画面中央，眼神空洞，脸上却带着一丝程序设定的、标准微笑。
一个人从镜头外走近，手里拿着一把嗡嗡作响、转速极高的工业用电锯。
是我。
视频里的我，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极度愉悦而亢奋的笑容，眼神里闪烁着疯狂而满足的光。
他伸出手，极其爱怜地抚摸了一下“周宜”的脸颊。
然后，他凑近她的耳朵，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，轻声说：
“这次试试分尸吧亲爱的。”
他举起了电锯。
对准了她纤细的脖颈。
冰冷的锯齿高速旋转着，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。
视频结束。
读取器从我彻底僵死的手中滑落，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地板上。
世界没有任何声音。
我缓缓地、机械地抬起头。
沙发上，被剖开了胸腔的周宜，不知何时，竟然睁开了眼睛。
她静静地看着我。
那双我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去描绘的眼睛，此刻深不见底，里面没有恐惧，没有怨恨，也没有爱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