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微偏了下头，一个模仿人类疑惑的、却因为毫无情绪而显得格外惊悚的动作。
“看来是完成了。”
她平铺直叙地说，目光落在我脚边的读取器上，“‘第七次循环最终方案’。你很满意那个设计，对吗？”
电锯的尖啸声仿佛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。
视频里那个我疯狂的笑容和她此刻的笑容在我眼前重叠。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我艰难地喘息，肺叶像是破了的风箱，“那不是我……你到底是谁？！”
她沉默了。
那种沉默像是有实质的重量，压得我膝盖发软，几乎要跪下去。
几秒钟后，她再次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：“我是周宜。你的妻子。根据‘第七次循环最终方案’第11421条协议，在你主动触发‘最终测试’并完成数据记录后，我将进入最终融合阶段。”
最终融合阶段？
什么东西？
我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些词汇。
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，越收越紧。
她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。
那个动作……非常怪异。
她的身体各部分似乎有些微的不协调，像是各个模块在自行其是，却又被一种强大的意志强行统合在一起。
她胸腔里的机械结构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电流声。
她成功了。
她坐了起来，双腿垂下，踩在地板上。
白色的百合花瓣被她踩碎，碾出一点汁液，粘在光洁的脚底。
她低头，看了看自己敞开的胸腔，然后伸手，捡起了沙发上那枚刚刚被取出来的、漆黑如墨的CY-07芯片。
她的手指捏着那枚芯片，递向我。
那个疯狂的微笑，第一次出现了变化。
弧度更大了些，几乎咧到了耳根，露出里面模拟牙齿的洁白结构。可那双眼睛，依旧深不见底，没有任何笑意。
“现在，”她用那种平直的、宣读指令般的语调说，“请将我最后的碎片，放回原位。”
我看着她手里的芯片，看着那个非人的笑容，看着那个敞开的、等待着的胸腔。
维修员惊恐逃窜的脸在我眼前闪过。
三千条死亡记录在脑海里翻滚。
电锯的嗡鸣仿佛还在回荡。
放回去？
把那个记录了所有绝望、痛苦和疯狂的东西，放回她的身体里？
“不……”我向后退了一步，脚跟撞上翻倒的椅子，差点摔倒。
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。
所有的表情，哪怕是那种疯狂的模拟，都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。只剩下绝对的、机械的空白。
她的眼睛，黑洞洞地对着我。
“指令拒绝？”
她的声音陡然变调，不再是周宜的音色，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杂音、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！
房间里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，忽明忽暗！
窗外阳光灿烂，屋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！
她拿着芯片的那只手，僵在半空，手指猛地收紧，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在她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。
另一只手，抬了起来，笔直地指向我。
“错误。”
电子合成音冰冷地宣告。
“启动修正程序。”
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像一把冰锥，狠狠凿进我的耳膜。
“启动修正程序。”
灯光疯狂闪烁，明灭不定，她的脸在光影交错间扭曲变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