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小声点!那位虽然废了,但疯起来……”

“怕什么,一个快死的疯子和一个没人要的废物……”

这些话像冰冷的针扎来。我攥紧手,指甲掐进掌心。不是难过,是愤怒。

我们停在一座偏僻破败的宫殿前。牌匾歪斜,蛛网遍布,连守门侍卫都没有,只有呼啸的风。阴冷,荒凉,像被整个世界遗忘。

宦官尖着嗓子朝里喊:“太子殿下?陛下给您送人来了!”

里面死寂,只有风声。

宦官似乎也怕,推我一把:“进去吧,好好‘伺候’殿下。”说完,带人迅速离开。

我站在摇摇欲坠的殿门前,深吸一口冰冷空气,推门而入。

殿内比外面更暗更冷。浓重药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混杂。借着破窗漏进的惨淡月光,我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最里面阴影里,一动不动,像座沉默雕像。

我慢慢走近。他低着头,长发散乱遮住面容。身上太子常服料子尚可但显旧,松松垮垮,更显清瘦。他手里拿着匕首,刃口在微光下闪寒光。指尖一遍遍缓慢擦拭刀刃,动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死寂。

他在想什么?自杀?还是……弑君?

空气凝滞。我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。

“滚。”

一个字砸过来,沙哑,冰冷,没有任何情绪,却带着极强排斥力。

我没动。我知道,转身走了,我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。这个看起来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疯批太子,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、也最危险的一根稻草。

我继续往前走,脚步轻,但在死寂的殿内依旧清晰。

他猛地抬头。

乱发后,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。像蕴藏无尽黑夜和暴风雪,锐利,疯狂,却又死寂沉沉。被他盯着,像被冰冷毒蛇缠住脖颈。

“我说,滚。”他重复,声音多了一丝危险戾气。匕首在他指尖转了个方向,对准我。

我停在他几步远,心脏快跳出嗓子眼,但声音竭力平稳:“殿下不想知道,陛下为何突然把我这‘麻烦’塞给您吗?”

他眼神毫无波动,甚至带点嘲讽。

“因为三日后,”我语速加快,抢在他失去耐心前,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却重若千钧的纸片,轻轻放在他手边矮几上,压住匕首投下的寒光,“陛下会以您母族‘谋逆余孽’再度勾结外敌为名,废您太子之位,贬为庶人,圈禁宗人府,非死不得出。”

他动作顿住。擦拭匕首的手指停在刃上,几乎割出血。

那双死寂的眼睛里,终于掀起一丝波澜,极其细微,却足够骇人。他慢慢抬眼,真正地、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我脸上,审视,探究,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
“你是谁的人?”他问,每个字都淬着冰,“朱辞?还是我那好父皇的又一把试探的刀?”

“我是能帮你的人。”我迎着他的目光,不躲不闪。赌了,就赌他并非真的一心求死,赌他那死寂之下埋藏的不甘,“你若信我,我送你——”

我顿了顿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砸进这死寂的殿堂。

“整个天下。”

殿内落针可闻,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骤然放大。

他盯着我,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暴起用匕首割开我喉咙。他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,声音沙哑得像碎冰相互摩擦:“天下?就凭你?一个被当作玩物送来送去的女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