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凶器，又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睛。几秒后，我伸出手，稳稳握住冰冷刀柄。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他尚未干涸的血迹，黏腻而冰凉。
他松开手。
我握紧匕首，转身，一步一步走向他指示的偏殿。后背暴露在他目光之下，每一寸皮肤都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审视，如同走在刀尖。
直到我推开偏殿那扇更破败的门，走进去，隔绝他视线，那股冰冷压力才骤然消失。
我靠在门板上，猛地吸了一口满是灰尘的空气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，自己握着匕首的手，抖得厉害。
门外，主殿里，再无声响。
仿佛过了很久，又或许只是一瞬。远处，宫廷更鼓模糊传来。
然后，我听到极轻微一声响动，像是窗棂被推开，又合上。
他走了。
去执行那个，或许能掀翻这死局的第一步。
我低头，看着手里染血的匕首，刃面倒映出我苍白却异常明亮的眼睛。
不是白月光，是掌权人。
2 北狄交易
北狄的风跟刀子似的，刮在脸上生疼。我裹紧身上不算厚实的狐裘，站在北狄可汗那顶巨大粗犷的王帐前。帐顶狼头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像个张牙舞爪的幽灵。
“公主，请。”引路的北狄武士声音粗嘎，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。他大概觉得，我一个被送来和亲、转头又被“赏”给废太子的女人，跟砧板上的肉没区别。
我深吸一口冰冷空气，迈步走进。帐内燃着熊熊炭火，气味混杂奶腥、肉香和男人身上特有的膻味。北狄可汗阿史那·咄吉踞坐在虎皮大椅上，像一头壮硕的熊，目光如鹰隼般扫来，带着审视和压迫。
“大胤的公主？”他声音洪钟，震得人耳膜嗡嗡响，“就是那个被像礼物一样塞给疯太子的女人？朱辞太子倒是大方，自己不要的，就往我这塞？”
帐内响起一阵哄笑，左右部落首领个个面露讥讽。
我没理会那些笑声，径直走到帐中，微微颔首，不算恭敬，但也不失礼数：“可汗。我代表谭潇潇太子而来，谈一笔交易。”
“交易？”咄吉可汗嗤笑，拿起银碗灌了一口马奶酒，“一个被废的太子，一个被送出来的公主，拿什么跟我谈交易？难道是来求我收留你们这对……呃，‘疯废’搭档？”
又是一阵爆笑。
别人穿书争宠，我穿书搞政变------KPI是江山。心里默念，面上不动声色。
“可汗觉得朱辞许给你的三座边城，很划算？”我语调平稳，甚至带着点闲聊的味道。
咄吉可汗眯起眼：“不比空手强？”
“空手？”我轻轻笑了一下，“朱辞去年许给西戎五座城，结果西戎首领的首级现在还在他皇城门上挂着呢。前年答应南蛮互市优惠，转头就以‘走私禁物’为由屠了人家三个寨子。可汗，您觉得您的三座城，真能稳稳拿到手？还是说……那其实是给您和您的精锐部队预备的埋骨之地？”
帐内笑声戛然而止。咄吉可汗脸色沉了下来，几个首领交换眼神。
“你胡说八道！”一个性子急的首领拍案而起。
“是不是胡说，可汗心里有杆秤。”我不看他，只盯着咄吉，“朱辞需要一场对大渝（谭潇潇母国）的必胜之战来稳固他的太子之位，甚至提前登基。还有什么比‘联合北狄，剿灭宿敌’更名正言顺？事后，北伐‘损耗过大’，暂时无法兑现承诺，甚至‘发现’北狄与谭潇潇余孽‘勾结’，反过来再把你们清理了。这套路，他玩得可熟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