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祯愣住了。心声藏不住了？那岂不是她心里想什么，旁人都能听见？
她猛地站起来，冲进自己的房间，关上门。房间里摆着一张琴，是她十五岁时师父送的。她以前总爱在弹琴时胡思乱想——有时怨师父逼她练剑太严，有时想山下卖糖人的老汉今天有没有出新花样，有时甚至会偷偷想，镇上那个总帮她修道观篱笆的少年郎，眼睛是不是比天上的星星还亮。
要是这些都被人知道了……武祯捂着脸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可事已至此，躲也躲不过。
第二天一早，武祯硬着头皮去给山下的婆婆送平安符。刚走到村口，就看见几个孩子围着那修篱笆的少年郎——陈砚，正叽叽喳喳地说：“陈哥哥，武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呀？她上次看你修篱笆，心里想‘这傻子蹲在太阳底下，不怕晒黑吗’，可眼睛却一直盯着你看呢！”
陈砚手里的锤子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，脸“腾”地红了。他抬头看见武祯，眼神躲闪，又忍不住偷偷看她，嘴角还带着点笑。
武祯的脸瞬间烧得滚烫，转身就想跑。
“武姑娘！”陈砚连忙喊住她，快步追上来，“你……你别听他们瞎说。”
武祯低着头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我没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没。”陈砚挠了挠头，声音有点抖，“可我……我心里也常想你。上次你帮我捡掉在沟里的工具，我就想，这姑娘看着冷，手可真软。”
武祯猛地抬头看他。他眼里的光亮晶晶的，像落了满眶的星子。
这时，旁边传来一阵笑。是李娘子提着药箱走过，笑着说：“这俩孩子，心里想啥都藏不住，倒也般配。”
武祯这才发现，村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，脸上带着善意的笑。王掌柜站在茶馆门口，朝她竖了竖大拇指；张婶抱着小孙子，冲她挤了挤眼睛；连平时总爱板着脸的里正，也捋着胡子笑。
2
没人觉得她的心声奇怪，没人觉得她那些小心思可笑。他们记得她喂猫的软，记得她采药的孝，记得她骂人的直，也记得她藏在冷脸下的那点少女心事。
武祯突然不慌了。
她看着陈砚，鼓起勇气，小声说：“我上次……确实觉得你傻。”
陈砚笑了，眼里的光更亮了：“那我以后不傻了，我好好修篱笆，也好好……看着你。”
风吹过村口的老槐树，叶子沙沙响。武祯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——不是慌乱，不是害羞，是像喝了蜜似的甜。
她想，或许心声藏不住，也不是什么坏事。至少这样，那些藏在心底的软，那些说不出口的暖，都能被人看见，被人懂得。
就像此刻，她看着陈砚的笑，心里想“这傻子笑起来真好看”，而他好像听见了似的，笑得更甜了。
自心声藏不住后，武祯在镇上走一趟，像是揣着个会说话的小匣子。有时她路过杂货铺，瞥见柜台上摆着的梅花酥，心里刚念一句“上次师父说想吃，该买两斤”，老板娘就会探出头笑：“武姑娘，刚出炉的梅花酥，给你留了糖少的，你师父吃着不腻。”
她攥着铜钱的手一顿，回头时总见老板娘正往纸包里装点心，油纸渗着热气，连带着空气都甜丝丝的。从前她总觉得镇上人客套，如今才发现，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留意，早被她的心声撞破了窗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