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不对劲。
我忍着剧痛，用力推了推变形的车门。吱嘎一声，它竟然打开了。
一股冰冷、干燥、带着陈腐灰尘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。我挣扎着，几乎是爬出了驾驶座，踉跄站定。
站在干燥的水泥路上，我茫然四顾。
没有雨。夜空是种诡异的铁灰色，没有星月，低低地压着，像一块巨大的、冰冷的裹尸布。空气凝滞，没有风，温度低得反常。路灯伫立在路边，散发着昏黄的光晕，但那些光似乎无法扩散，只能无力地笼罩着灯柱下方一小圈地面，更远处是沉沉的、化不开的黑暗。
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。甚至不像是真实的世界。
那棵在事故报道里见过无数次的老槐树，就在不远处，枝桠扭曲地伸向铁灰色的天空，像一只干枯的鬼爪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。我猛地回头看向我的车——一辆几乎报废、冒着残烟的破车，突兀地停在这片死寂的干燥之地。
这是哪？幻觉？濒死体验？还是…真的撞进了那些人口中的…
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。
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回副驾驶座，想去摸手机。没有信号，屏幕左上角一片空白。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上来。
就在我缩回手时，指尖碰到了一样东西。
一张纸。折叠着，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上，那个我之前绝对确认空无一物的位置。
纸质粗糙泛黄，边缘有些破损，像是有些年头了。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、像是干涸血迹的颜料，写着一行歪歪扭扭、却又透着股森然寒意的字：
“每一次逃脱都会增加一个替死鬼。”
“现在已有七个人在等你——”
血液瞬间冻结了。呼吸停滞在喉咙口。
逃脱？替死鬼？七个…在等我？
纸条从我颤抖的手指间飘落，无声地落在脚垫上。
就在它落下的瞬间——
啪。
一声极轻微、却清晰无比的异响。
不是车外的死寂，是来自车内。副驾驶那边。
我猛地扭头。
副驾驶的车门锁柱，那个小小的、黑色的按钮，自己跳了起来。
从“锁死”状态，变成了“解锁”。
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，刚刚，从外面，或者从里面，打开了它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衬衫，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。那一声轻微的“啪”，在这死寂里不啻于一声惊雷。
谁？
我猛地扭身，视线疯狂扫过车后座——空的。车窗外，只有那片被吞噬光线的、令人窒息的灰暗。干燥的冷空气从敞开的副驾车门灌进来，带着那股陈腐的灰土味。
没有人。什么都没有。
可那锁扣，它自己弹开了！
心脏在肋骨下狂跳，撞得生疼。我死死盯着那弹起的锁柱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纸条上那血红的字迹在灼烧：七个人在等你……
不！是幻觉！是撞车后的应激反应！我试图说服自己，牙齿却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。
得离开这！必须离开这辆车！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。我忍着腿上的剧痛，手脚并用地从驾驶座爬了出来，重重摔在干燥冰冷的水泥地上。顾不上疼痛，我挣扎着爬起来，依靠着变形的车身喘息。
回头望去，我那辆几乎报废的车孤零零地杵在路中央，像一个被遗弃的金属棺材。副驾驶的车门微微敞开着，像一个无声的邀请，又像一个咧开的黑色嘴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