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飞快地别开眼，心脏那个破开的大洞，呼呼地灌着冷风。
顾沉不会来。
他此刻，大概正陪着苏清，或许在为她布菜，或许在听她弹琴。他怎么会记得，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，正在独自经历一场由他亲手下令的杀戮。
“林薇。”护士冷硬的声音在走廊响起。
她猛地一颤，像被推上刑场的囚犯，僵硬地站起身。
躺上手术台，无影灯打开，惨白的光笼罩下来，冰冷的手术器械碰撞发出清脆又令人牙酸的声音。她闭上眼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。
“放松点。”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，模糊而冷漠。
冰凉的消毒液擦拭皮肤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麻醉针刺入皮肤，细微的刺痛之后，下半身逐渐失去知觉……可意识却该死的清醒！
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器械……在身体内部……搅动……刮擦……
一种难以形容的、被生生撕裂掏空的剧痛，从身体最深处蛮横地扩散开，那不是肉体的痛，是灵魂被硬生生剜掉一块的绝望。
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，迅速没入鬓角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，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。
宝宝……对不起……妈妈对不起你……
爸爸不要你……妈妈……也保护不了你……
剧烈的疼痛猛地加剧，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她子宫里疯狂地撕扯、搅拌，要将她彻底掏空！她闷哼一声，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，眼前开始发黑，耳边嗡嗡作响，医生和护士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急促。
“不好！大出血！”
“血压骤降！”
“快！准备血包！联系主任！”
“家属！家属在吗？！签病危通知书！”
混乱的声音，匆忙的脚步，器械更加急促的碰撞声……一切都模糊了，远去了。她像沉入一片冰冷漆黑的深海，不断地下坠，下坠……唯一清晰的，只有那灭顶的绝望和身体被撕裂的剧痛……
原来，心死了，身体真的会痛到想要一起毁灭。
……
意识浮浮沉沉，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，被强行拖拽回来。
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，模糊的白光刺眼。鼻腔里充斥着更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。身体像被碾碎重组一样，每一寸骨头，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剧痛，尤其是小腹，空荡荡地疼，那种失去一切的钝痛，比刚才手术台上的锐痛更加折磨人。
她没死。
真遗憾。
林薇转动干涩的眼珠，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，手上打着点滴，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输入血管。
病房门虚掩着，外面走廊传来刻意压低的、却因为她这边过于安静而显得清晰的声音。
是顾沉。
还有苏清。
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，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
“……阿沉，你别太担心了，薇薇姐会没事的。”苏清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柔弱得恰到好处，“都怪我，要不是我回来，你也不会让她打掉孩子，她就不会这样……她心里一定恨死我了……”
“别胡说。”顾沉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耐心，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呵护，“和你有什么关系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