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择？林薇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她有什么选择？从始至终，她有的只是他冰冷的一句“打掉”。
苏清啜泣着：“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，现在孩子没了，还差点……她肯定很生气，很难过……”
然后，林薇听到了足以将她最后一丝残魂都彻底碾碎的话。
顾沉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冷漠，清晰地穿过门缝，砸在她的耳膜上，砸得她血肉模糊。
“妻子？她也配？”
“一个工具人而已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。”
“放心，她没资格生你的气，更没资格难过。等你好一点，我们就结婚。”
工具人……没资格……
每一个字，都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她的心脏上，发出滋滋的焦糊味。
原来，在她生死一线，为他们可笑的爱情牺牲掉自己孩子的时候，在她差点死在冰冷手术台上的时候，他就是这样定义她的。
一个工具人。
连难过和生气的资格都没有的工具人。
病房外，苏清似乎又说了什么，顾沉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她，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世界彻底安静了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林薇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眼泪早已流干，只剩下眼眶酸涩的胀痛。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，呼啸着穿堂风，比刚被清空的子宫还要寒冷荒芜。
她睁着眼，看着惨白的天花板，一夜无眠。
天快亮的时候，护士进来查房，记录体征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，但终究什么都没说。
清晨，顾沉的助理来了，公事公办地交代了几句后续调养和费用问题，留下一个护工，很快也离开了。
自始至终，顾沉没有露面。
林薇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。
她让护工帮她拿来纸和笔。
纸张是医院最普通的便签，笔是廉价的蓝色圆珠笔。
她靠在床头，手下意识地按在依旧绞痛的小腹上，沉默地写着。
标题是：离婚协议书。
内容很简单：她净身出户，什么都不要，只求尽快离婚。
签下名字“林薇”的那一刻，她的手腕稳得可怕，没有丝毫颤抖。名字最后一笔落下，像是彻底斩断了什么，心口猛地一松，随即是更汹涌的空洞和麻木。
她将那份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协议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，用那个顾沉曾经送给她的、她珍藏至今的生日礼物——一个不值钱的水晶镇纸压住。
然后，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，血珠瞬间沁出，她看也没看，随意用纸巾按住。
换下了病号服，穿上自己那套来时穿的、已经有些显旧的衣物。手机里所有顾沉和他家人的联系方式，全部拉黑删除。银行卡，除了一张婚前她自己工资办理、里面只有几千块积蓄的，其他全部留下。
她什么都没带走，除了那颗被碾碎成灰烬、再也拼凑不起的心。
清晨的医院走廊，人还不多。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。
她一步一步，走得极其缓慢，每一步都牵扯着下身和小腹的剧痛，虚弱的身体不断冒出冷汗。但她背脊挺得笔直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美丽躯壳。
穿过走廊，走进电梯，下行，走出住院部大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