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连忙点头,心里却觉得这些规矩莫名其妙。
吴老安排我住进一栋空着的吊脚楼。屋里没有电灯,只有一盏油灯。吴老离开前,又强调了一遍:“记住规矩,晚上千万不要出门。明天一早我会来找你。”
木屋里陈设简单,但异常干净,像是经常有人打扫。我放下行李,推开后窗想透透气,却发现外面竟然钉着木板,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一丝月光。
这时,我注意到墙角有一个旧木箱,打开后里面全是关于傩面的书籍和图纸。最上面是一本泛黄的笔记,扉页上写着“民俗学者杨志军,1983年夏”。
我顿时来了兴趣——公司之前确实派过一位杨研究员来这里,但他回城后不久就辞职了,所有调研资料都不翼而飞。
翻开笔记本,第一页就让我脊背发凉:
“7月15日:傩面村的仪式远比想象中复杂。村民相信,每个人出生时都会有一个对应的‘傩灵’,它们平时栖息在面具中,但在特定时候会寻找活人依附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村里几乎没有老人,也没有孩子。那些戴面具的‘村民’中,有些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...”
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,像是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。我吹灭油灯,凑到窗缝前向外看。
月光下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走过。它戴着一副纯白色的傩面,没有五官,只有两个黑洞代表眼睛。它的动作十分怪异,像是关节不会弯曲,每走一步都用手中的竹竿敲击地面三下。那竹竿的底端似乎包裹着某种深色的材料,敲击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我想起吴老的警告,赶紧低下头,心跳加速。
敲击声渐行渐远,我刚松口气,却突然听到屋顶传来窸窣声,像是有人在上面爬行。声音移到屋檐处停下了,我屏住呼吸,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屋檐垂下,手指奇长,指甲乌黑尖锐,正一下下地敲着我的窗板。那敲击的节奏与先前竹竿敲地的节奏一模一样。
我吓得连退几步,撞在桌子上,油灯差点打翻。
敲击声突然停止,那只手缓缓缩回。然后是竹竿敲地的声音,逐渐远去。
我一夜未眠,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出门。村民们已经开始了日常劳作,但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,当我走近时,他们就停止交谈,默默散开。我注意到,尽管是在白天,仍有一些村民戴着较小的傩面,只露出嘴巴和下颚。
只有吴老主动迎上来,今天他没有戴面具,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,但奇怪的是,那些皱纹的走向很不自然,像是刻意画上去的:“昨晚休息得好吗?”
我犹豫了一下,决定不提及昨晚的遭遇:“还好...就是有点认床。”
吴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:“那就好。今天是傩神祭的第一天,你来得正是时候。白天可以随意观看,但日落前必须回屋。”
我这才注意到村民们正在空地中央搭建一个木台,台上摆着三把椅子,每把椅子的靠背上都刻着不同的傩面图案。几个年轻人正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在台子周围画着复杂的图案,那颜料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。
“这是什么仪式?”我问。
“选傩仪,”吴老说,“三天后是傩神节,需要选出三人代表傩神在人间行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