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扬州再无酒尘的消息。有人说他去了大漠,有人说他葬身狼牙军阵中,只有每年桃花开时,会有一坛君山岛的"醉桃夭"送到忆盈楼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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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今他就站在眼前,喝着七年前欠下的那坛酒。
颜霜背对着他,听见酒坛落地的碎裂声。然后是一声极轻的、梦呓般的叹息:"怎么不好好治脸?"
她苦笑:"师父说,这毒须得以至阳之内力逼出,可会此法的高人......"
话未说完,忽然被一股温厚的内力笼罩。酒尘的手贴在她后心,热气如沸酒淌入四肢百骸。他声音还是懒洋洋的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:"巧了,我刚学会。"
"你......"颜霜猛地转身,却见他脸色逐渐苍白,额角沁出细密汗珠。她惊觉这是在以丐帮秘传的"醉梦诀"强驱毒质,每催动一分便自损一分元气。
"停下!你会伤及根本!"
酒尘却不理,内力愈发汹涌。她颊上旧疤渐渐发烫,似有无数小虫蠕动,七年未愈的创口竟缓缓愈合,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细线。
待他收掌,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,却扯出个疲惫的笑:"好了,现在能跟我去君山岛看桃花了么?"
颜霜摸着脸怔怔落泪,忽然瞥见他袖口滑落的伤痕——深可见骨的刀伤叠着冻疮,胸前还有未愈的箭疮。她猛然想起江湖传闻:吐蕃国师一年前遭人重创,凶手下落不明。
"你这些年...是去......"
酒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从怀里摸出枝干枯的桃花:"那年摘的,本想带去给你。"花瓣早已零落成泥,只剩孤零零的枝干,"现在赔你一片新的可好?"
窗外正是暮春,桃花簌簌而落如雨纷飞。他伸手接住一瓣,轻轻簪在她鬓边。
颜霜的泪滴在他手背,烫得像酒,像血,像等待七年才重逢的春天。
"还比剑么?"她哽咽着问。
酒尘大笑,竹棒横斜:"比!这次我若赢了,你可不能再赖。"
双剑出鞘映亮满楼春光,剑风拂起落花无数。他们过招的身影倒映在瘦西湖水里,惊起涟漪圈圈荡开,荡回七年前那个桃花初开的下午。
那时年少春衫薄,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
而今江湖老去,唯有你和我,剑与酒,桃花与舟。
竹棒与双剑相击的脆响惊起了檐下的燕子。
酒尘的招式比七年前更添沧桑,看似踉跄的步伐里藏着无数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机变。颜霜的剑舞却依旧带着昔年的灵秀,只是剑意深处多了沉甸甸的重量——那是七年光阴和一道伤疤淬炼出的坚韧。
竹棒点向她腕间时,颜霜忽然撤剑回旋。这不是七秀的剑法,而是那年月夜,酒尘醉中使出的"龙游天地"变招。
酒尘一怔,竹棒慢了半分。颜霜的剑尖已停在他心口三寸,桃花从她鬓边滑落,正落在剑锋之上,一分为二。
"你输了。"她眼中水光潋滟,却带着笑。
酒尘望着那两半桃花,忽然将竹棒一扔,大笑起来:"好好好!这招比我使得还漂亮!"笑着笑着却咳出血沫,方才逼毒终究伤了元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