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霜慌忙扶住他,指尖触到他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痕,心头猛地一揪。
"不妨事,"酒尘抹去嘴角血迹,从怀中掏出一物,"这个,赔你的。"
那是一支桃木簪,刻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。刻工拙劣得像孩童之作,木质却被摩挲得温润生光,不知在怀里揣了多少年。
"君山岛的桃木,"他声音轻了下来,"每年刻一支,这是第七支。"
颜霜的泪砸在桃木簪上。她这才看见他竹杖上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每道都是一年春秋。最深的那道旁刻着小字:"丙申年,她不见我。"
那是她毁容的第二年。
"跟我走吧,"酒尘握住她颤抖的手,"君山岛的桃花正盛,比扬州的好看。"
颜霜却摇头。在他骤黯的目光中,她引他至窗前,轻轻推开雕花木窗。
忆盈楼下,数十七秀弟子静静而立。为首的巡值弟子捧着一坛未开封的"醉桃夭",眼眶通红:"师姐,我们都听到了...这些年,我们不知..."
当年劝她"莫耽于情"的师姐走上前来,深深一礼:"颜霜,是我们对不起你。"
这些年,她们劝她放下"不相配"的姻缘,却不知有人为她踏遍烽火狼烟。她们叹她容颜损毁,却不知有人视那道伤疤如勋章。
酒尘忽然朗声大笑:"好!这坛酒,当聘礼够不够?"
众弟子破涕为笑。有人喊:"一坛哪够!至少要三坛!"有人道:"还得唱三天三夜的歌!"
喧闹声中,颜霜悄悄握紧了他的手。指尖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——是那年月夜,他教她的丐帮暗语:
"不离不弃。"
翌日启程时,整个七秀坊都来相送。颜霜一袭红衣抱着琵琶,发间簪着那支桃木簪。
竹筏行出三里,酒尘忽然道:"其实那年,我听见你哭了。"
颜霜怔住。
"我说要走那晚,你在窗后哭。"他撑着竹篙,背影如山峦,"所以我每年都回来,在扬州城外唱一夜歌。想着你若改了主意,定能听见。"
原来那些飘进梦境的醉歌,不是幻觉。
行至二十四桥,忽然岸上传来铮铮琵琶声。颜霜回头望去——忆盈楼外,所有七秀弟子临水而立,怀中琵琶齐奏《霓裳曲》。
这是七秀最高规格的送别。
酒尘停下竹篙。在漫天琵琶声中,他忽然纵声长歌——
"我自江湖落魄身——
幸得仙子顾红尘——
二十四桥明月在——
桃花落尽剑无痕——"
歌声粗粝,却盖不过琵琶铮琮。颜霜泪眼朦胧中,看见师姐们纷纷拭泪。
竹筏渐行渐远,扬州城化作天边一抹淡青。酒尘从舱底抱出最后一坛"醉桃夭",拍开封泥。
酒香弥漫时,他忽然轻声说: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