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笑?
我看着我爸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,看着苏婉宁那副受到冒犯的样子,再看看那群围拢得更近、情绪愈发激动怨毒的“阿姨”们。
王姨凑到了我爸耳边,几乎贴着他的侧脸,嘴巴一张一合,像是在激烈地控诉。张姨的哭泣声似乎变得隐约可闻,呜呜咽咽,让人心烦意乱。赵姨的手指都快戳到苏婉宁的鼻子了。兰姨怀里的阴影发出了细微的、猫叫一样的哭声。
那些模糊的身影也在向前涌动。
巨大的压力攫住了我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。她们的目光灼烧着我的皮肤,那些无声的质问和怨气几乎要将我撕裂。
我深吸一口气,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,机械地,一字一顿地,抬手指向他们身后那片“热闹”无比的空地:
“我没胡说。”
“就是,王姨,张姨,赵姨,兰姨和…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…”
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模糊的影子,她们似乎因为我提到了她们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些,怨气更重。
“但她们现在,”我顿了顿,看着我爸瞬间收缩的瞳孔,和苏婉宁骤然变得惊疑不定的脸色,继续说了下去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都围着你俩呢。”
“还很生气地问…”我模仿着那些交织在一起的、尖厉又幽怨的语调,“为什么当时你没让我改口叫她们…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。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3.
空调好像彻底停止了工作,空气凝滞得像块铁板。甜腻的香气被一种莫名的、类似旧衣柜里陈腐灰尘的味道取代。
我爸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动作太大,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噪音。
他脸色死白,额头和鼻尖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,眼神疯狂地扫视着空无一物的身后,又猛地瞪向我,惊怒交加,声音嘶哑变形:“住口!林薇!你给我住口!你疯了?!你一定是疯了!”
苏婉宁也站了起来,脸色发青,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,仿佛突然感到寒冷。
她强作镇定,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:“永超!这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她是不是…是不是这里有问题?”她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太阳穴。
“我没疯。”我听见自己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王姨就站在你左边,爸,她问你,还记得她流产掉那个孩子吗?就因为你在陪苏阿姨过生日,连电话都不接。”
我爸的身体剧烈地一晃,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手猛地捂住心口,难以置信地瞪着我,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。
“张姨在你右边哭,她说她爸爸病重找你借钱的时候,你让她打了欠条,利息按银行最高算。”
我爸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,眼神开始发直。
“赵姨在问苏阿姨,当年是不是她故意把那些照片寄到单位去的?”
苏婉宁猛地后退一步,撞到了身后的餐边柜,上面的杯盏叮当作响,她的脸第一次血色尽褪,惊骇地看向我爸。
“兰姨抱着她那个没足月的孩子…问你,那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吗?”
“别说了!我让你别说了!”我爸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,眼球凸出,布满了惊恐的血丝,“没有!都没有!是她们自己…是她们活该!是你!是你这个孽障在胡说!胡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