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状若疯癫，彻底失态，抓起桌上的酒杯就想向我砸过来。
就在这时——
包厢里所有的灯光，猛地剧烈闪烁起来！
明灭不定，光影疯狂跳跃，将每个人的脸照得扭曲变形。
挂在墙上的那幅奔马图，“啪”地一声巨响，毫无预兆地坠落下来，玻璃画框摔得粉碎！
与此同时，窗户紧闭的包厢里，凭空卷起一阵阴冷刺骨的旋风，吹得桌布猎猎作响，餐巾纸飞舞，苏婉宁精心打理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。
“啊——！”苏婉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，彻底花容失色，死死抓住我爸的胳膊。
我爸被那阵邪风一吹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高举的酒杯脱手落下，哐当一声砸在汤盆里，溅起一片油渍。他双腿一软，瘫坐回椅子上，浑身筛糠般抖动，瞳孔放大到极致，失神地喃喃：“不…不可能…滚开…都滚开…”
灯光还在疯狂闪烁，明明灭灭。
在那一明一暗的间隙里，我清晰地看到，那些模糊的身影变得更加凝实，几乎触手可及。她们围拢上去，密密麻麻，将我父亲和苏婉宁紧紧包围在中间。
怨恨、悲伤、不甘、愤怒……那些积压了无数年的负面情绪，在这一刻，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，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。
我站在原地，冰冷的触感从四面八方袭来，钻进我的骨髓。
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，看着父亲那副彻底崩溃的丑态，看着苏婉宁惊惶失措的脸，看着那些无声咆哮的、曾经被称为“阿姨”的怨灵。
4.
我知道。
这顿接风宴，彻底吃不成了。
闪烁的灯光下，那些影子越来越浓，几乎要吞噬掉中间那两个人。
我爸的喃喃自语变成了呜咽，最后成了绝望的嚎哭，像个被吓破胆的孩子，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，双手抱头，不敢再看任何地方。
苏婉宁早已没了之前的优雅，旗袍的盘扣被她自己扯开了一颗，头发散乱，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和恐惧晕花，她死死抓着桌布，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，牙齿咯咯作响，不住地重复：“假的…都是假的…幻觉…”
是不是幻觉，我心里清楚。
那冷意钻心刺骨，真实得可怕。那些身影的轮廓在明灭的光线下，时而清晰得能看见王姨眼角滑落的血泪，时而模糊得像一团翻滚的黑雾。
赵姨的虚影甚至挥起了手，虽然无声无息，但苏婉宁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扇了一巴掌，猛地偏过头去，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、红肿的掌印。
她捂着脸，惊骇地瞪大了眼，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，只有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。
“报应…都是报应…”兰姨的声音幽幽的，断断续续，像是从很深的水底传来，怀里的阴影哭声变得响亮了些，尖锐刺耳，“…孩子冷啊…林永超…你怎么不怕报应…”
我爸猛地一哆嗦，嚎哭声戛然而止，像是被掐住了脖子。
他抬起头，脸上涕泪横流，眼神涣散，嘴唇哆嗦着，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：“不是我…别找我…婉宁…婉宁救我！是你…当初是你说的…她们都不重要…玩玩而已…”
苏婉宁猛地一震，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爸，尖声道：“林永超！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就是你！是你说的！”我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又像是彻底崩溃后的胡乱攀咬，“你说王倩家世普通帮不了我…你说张静父亲是个无底洞…你说赵芳脾气大不懂事…你说兰心…兰心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生下来！是你说苏家能帮我更多！是你说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