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身体里的 “感情能量” 已经剩 60% 了,红色的数字在屏幕右下角闪着,像在提醒我:再少一点,我就会变成只会算数字的机器。现在的我,能算准苏黎的能量每天会少多少,却记不清她笑的时候嘴角会翘多高;能算准小雅需要多少抗锈血,却感觉不到她躺在手术台上的害怕;能说出卡布拉指甲里的锈成分,却听不出莫妮卡说起这个男孩时的难过。
“程野,你看这个!” 苏黎拿着一张画走进来,她的左手还缠着绷带,走路时能听见绷带摩擦铁皮似的声音。纸上画着一朵粉色的雪花,花瓣边缘沾着锈粉,是小雅昨天在病床上画的,说 “要给苏姐和程医生一个惊喜”。
我盯着画纸,脑子里自动跳出一串数字:纸是 A5 的,锈粉是铁做的,雪花有 6 片花瓣,粉色和真的雪差了 23.7%。我想开口说 “这不符合现实”,却突然想起昨天在暗房里看到的旧摄像机 —— 那是江燃的,里面存着苏黎 17 岁的视频。视频里,苏黎坐在摩天轮上,笑着说 “我想和江燃一起去南极看粉色的雪”,阳光落在她脸上,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。
“程野?” 苏黎的声音带着疑惑,她把画纸往前递了递,锈粉落在我的纸条上,“你怎么不说话?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我画画吗?你还说,我的雪花画得比真的还好看。”
我的太阳穴突然疼起来,银光从皮肤里透出来 —— 这是感情能量在波动的信号。我伸手摸纸条,指尖碰到被划掉的 “她会难过”,突然想起 18 岁的那个下午:苏黎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哭,手里攥着江燃的遗书,我递给她一支草莓冰棍,说 “别难过,我们会找到不生锈的办法”。那时候我还有 100% 的感情能量,能分清红色是 “生气”,蓝色是 “平静”,粉色是 “希望”,而不是现在的 “数字颜色”。
我突然想起,我之所以会存在,是因为苏黎在江燃走后太难过,才把我分出来帮她 “冷静”。她希望我能帮她算清 “值不值得”,可现在,我却变成了她最讨厌的 “冷血机器”。
“我……” 我张了张嘴,只能说出数字,“从数据看,粉色雪花存在的概率不到 0.01%,不是靠谱的目标。去南极要花 5000cc 抗锈血,够苏黎用 3 个月,不划算。”
苏黎的笑容僵在脸上,她把画纸攥在手里,锈粉从指缝漏下来,落在我的白大褂上,像小血点。“程野,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 她的声音发颤,“你以前会说‘粉色的雪花很好看’,会帮我给画上色,会在我难过的时候,用公式算‘开心的概率’逗我笑。你怎么会变成…… 只会算数字的机器?”
我的感情能量突然少了 5%,降到 55%。脑子里闪过更多画面:我和苏黎一起整理卡布拉的指甲标本,莫妮卡说 “这孩子的指甲像没开的花”,我还说 “等春天来了,这朵花一定会开”;我给小雅打针时,她抓着我的手说 “程医生,你一定要帮苏姐”,我还说 “放心,我们都会好好的”。
这些画面像光,照透了数字的迷宫,让我暂时找回了 “程野”,而不是 “机器程野”。我突然伸手,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粉色蜡笔 —— 是小雅上次落在这的,笔杆上还沾着她的指纹,笔帽上画着小笑脸。我在纸条上画了一朵雪花,花瓣歪歪扭扭的,像苏黎画的那样,然后在旁边写:“虽然数据说不可能,但我想看看粉色的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