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她悄悄抬眼,见公主听得入神,继续编道:“那盐商年过半百,妹妹宁死不从,临行前将此玉玦一分为二,言道‘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’...”

“岂有此理!”公主果然拍案而起,腮帮子气得鼓鼓的,“好个贪财忘义的老爹!好个为富不仁的盐商!后来呢?你妹妹怎么样了?”

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吃那“莫须有”的妹妹的醋,此刻满腔义愤,恨不得立刻提剑去砍了那老盐商。

婉知心中暗叹这公主心思单纯,面上却更显沉痛:“臣赴京前曾去庵堂探望,却得知妹妹...妹妹已连夜出走,不知所踪。”

她举起那半块玉玦,烛光下玉质温润,却更显凄凉:“见此玉如见小妹,臣日日佩戴,唯愿她平安无事。方才公主问起,臣一时悲从中来,失态之处,还望公主恕罪。”说罢深深一揖。

这番半真半假的哭诉,果然打动了李玉蝶。

她自幼受宠,何曾听过这等“卖妹求荣”的惨事?

当下便跳下床榻,亲手来扶婉知:“驸马快起来!是本宫错怪你了!想不到你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!”

她用力过猛,差点把婉知拽了个趔趄,慌忙中一手按在婉知胸前。

两人同时僵住。

婉知心跳骤停——那厚厚的棉絮包裹之下,终究缺乏男子应有的坚实触感。

公主眨了眨眼,疑惑地捏了捏:“驸马...你这胸肌...倒是颇为柔软?”

婉知背后瞬间冒出冷汗,急中生智,猛地咳嗽起来,边咳边退:“咳咳咳...臣自幼苦读,体弱多病,咳咳...近日感染风寒,怕是过了病气给公主...”

她咳得撕心裂肺,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,成功转移了公主的注意力。

“哎呀!怎的病了也不早说!”公主果然慌了,她可不想新婚之夜就守着个病秧子,“快传太医...”

“不可!”婉知连忙阻止,声音都变了调,“臣...臣只是小恙,已服过药,静养即可。洞房花烛夜传太医,于礼不合,恐惹人非议,有损公主清誉。”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公主神色。

李玉蝶撇撇嘴:“规矩真多...”她眼珠一转,忽然又笑起来,“罢了罢了,那今晚就不圆房了!但长夜漫漫,驸马既病了不能歇息,就陪本宫说说话吧!”

她自顾自地踢掉绣花鞋,盘腿坐上婚床,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,“来来来,驸马,再给本宫讲讲你们金陵的风土人情?或者...再说说你那苦命的妹妹?”

婉知:“......”

她看着兴致勃勃的公主,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。

这洞房花烛,怎的变成了说书现场?

但比起圆房暴露身份,聊天似乎已是上上之选。

她只得硬着头皮坐下,刻意保持半尺距离,搜肠刮肚地开始编造“金陵趣闻”和“妹妹往事”。

窗外的窃听者听得眉头紧锁。

这新科状元一会儿家族秘辛,一会儿感染风寒,与公主和衣而卧、彻夜长谈?

这消息报给相爷,怕是又要挨骂了。

而房内,公主听着婉知描绘的江南水乡、市井烟火,渐渐入了迷,听到有趣处更是咯咯直笑。

婉知见她天真烂漫,毫无心机,最初的警惕也慢慢放下,言语间偶尔流露几分女儿家的细腻灵动。

天色微明时,李玉蝶终于抵不住困意,抱着锦枕沉沉睡去,嘴里还嘟囔着:“驸马...下次带本宫去金陵吃那个...蟹粉包子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