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指尖重重点在一下游关键处,“另辟减水河渠,分泄洪峰,引水灌溉沿岸旱地,化害为利...”
她侃侃而谈,引经据典,数据详实,方案具体,一幅宏大的水利蓝图在她口中徐徐展开,不仅着眼于防洪,更兼顾了漕运、灌溉、民生,可谓老成谋国之言。
殿内一片寂静,唯有她清亮的声音回荡。
许多大臣听得入神,频频颔首。
连王丞相也不得不承认,此子确有经世之才。
皇帝目光炯炯,脸上终于露出真正的笑意:“好!好一个‘导、疏、分’结合!此策若成,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!陈明远,朕果然没有看错你!”
三场考较,婉知以绝对的实力,征服了在场绝大多数人。
然而,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已定,皇帝即将下旨褒奖之时,王丞相再次出列。
“陛下!状元才学,老臣亦深感佩服。然,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地射向婉知,“才学归才学,性别归性别!女子纵有状元之才,亦不可混淆阴阳,乱我朝纲!此事关乎国本,岂可因才蔽目?老臣恳请陛下,最后一验!”
婉知刚放松的心瞬间又提至喉咙口。
皇帝的笑容也僵在脸上。
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凝固。
“王丞相!”珠帘猛地被掀开,安宁公主李玉蝶涨红着脸冲了出来,直接跪在御前,“父皇!驸马是男是女,儿臣最清楚不过!您若非要验,便是信不过儿臣,便是逼儿臣去死!儿臣...儿臣已怀了驸马的骨肉!您难道要让您的皇孙,尚未出世便蒙此奇耻大辱吗?!”
石破天惊!比之上次金殿之言,更为骇人听闻!
满殿皆惊,落针可闻。
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公主平坦的小腹上。
婉知目瞪口呆,几乎晕厥过去。
这位小公主,为了保她,真是...什么谎都敢撒啊!
皇帝手指颤抖地指着女儿:“你...你...此话当真?!”
公主扬起下巴,泪光盈盈却态度坚决:“千真万确!御医昨日才诊出的喜脉!父皇若不信,可立刻宣御医对峙!”
她赌的是父皇对她的宠爱,以及对皇嗣的重视。
皇帝看着爱女倔强而委屈的脸,又看看台下虽面色苍白却才华横溢的“驸马”,再想想那可能存在的“皇孙”...
最终,一代帝王叹了口气,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。 “罢了...罢了...”
他挥挥手,声音充满了疲惫,“公主身怀有孕,不宜惊扰。此事...到此为止。陈明远。”
“臣在。”婉知连忙跪倒。
“朕不管你有何难言之隐,也不管你过去如何。”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,“朕只知,你是朕亲点的状元,是安宁自己选的驸马,如今...更是我皇室血脉之父。从今往后,你需竭尽所能,辅佐朝廷,善待公主,教养子嗣。你可能做到?”
这话语重心长,暗含玄机,似乎皇帝已窥破什么,却选择了不再深究。
婉知心中巨震,重重叩首:“臣...万死不足以报陛下天恩!定当竭忠尽智,不负圣望!”
“退下吧。”皇帝揉着额角,显得心力交瘁。
婉知扶着“有孕”的公主,一步步退出集贤殿。
阳光刺眼,她却觉得恍如隔世。
公主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心,低语道:“别怕,姐姐,没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