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好,很好。苏晚,王振国。你们的好日子,才刚开始。

我咧嘴,无声地笑了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那笑容里没有温度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属于猎食者的耐心。然后,我迈开步子,朝着喧嚣的工地深处,那个钢筋水泥的丛林走去。每一步,都踩得异常稳,异常重。

又过了三天,工地的活儿告一段落。下午,我拖着那个破旧的编织袋,回到了我名义上真正的“家”——城郊结合部,一片低矮拥挤、终年弥漫着油烟和廉价香水味的城中村。租的一间顶楼铁皮房,夏天蒸笼,冬天冰窖。

推开那扇薄得像纸片、吱呀作响的铁皮门,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屋里就一张吱嘎作响的旧铁架床,一个瘸腿的折叠桌,墙角堆着我那点可怜的家当。我把编织袋往地上一扔,激起一片灰尘。走到那唯一的小窗户前,推开积满油污的窗页,想透透气。

楼下巷子里,两个浓妆艳抹、穿着清凉的女人正倚着掉了漆的电线杆嗑瓜子,嘴里骂骂咧咧,尖利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上来。

“……听说了吗?就隔壁巷那个阿红,以前多拽啊,仗着跟了个有点钱的老头子,眼睛长头顶上!结果呢?老头玩腻了,一脚踹开!现在?嗨,还不是滚回这破巷子,三十块一次都有人嫌她松!”一个女人吐着瓜子皮,幸灾乐祸。

另一个嗤笑一声:“活该!这种靠卖肉上位的骚货,能有啥好下场?真当自己是盘菜了?等人家玩够,骨头渣都给你嚼碎了吐出来!到时候啊,名声臭了,人老珠黄,哭都没地方哭去!”她声音拔得更高,像是故意说给谁听,“靠男人?呵,男人靠得住,母猪能上树!尤其那些有点臭钱的,哪个不是拔吊无情的货色?玩腻了,你就是块用过的抹布!”

“就是就是!”第一个女人附和着,声音更加刻薄,“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了?呸!摔下来的时候,那才叫一个惨!粉身碎骨,连这破巷子都嫌她脏!”

楼下的污言秽语像长了眼睛的毒虫,直往耳朵里钻。她们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精准的预言,砸在我心坎上。苏晚那张在游艇上笑得灿烂的脸,王振国那只肥腻的手,还有朋友圈里那句“发烂发臭的垃圾”,瞬间在脑子里搅成一团。

靠男人?玩腻了?用过的抹布?粉身碎骨?

楼下那两个女人还在肆无忌惮地笑着,那笑声尖利又刺耳,充满了市井的恶毒和某种扭曲的“预见性”。我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那扇破窗户,劣质的玻璃跟着一阵乱颤。
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我走到墙角,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,掏出一根最便宜的烟点上。劣质的烟草味呛得我咳嗽了几声,烟雾缭绕中,眼神却一点点变得清明而锐利。

苏晚,你以为你攀上的是登天梯?老子让你知道,你爬上的,是老子给你搭好的断头台!

时间像掺了泥沙的浑水,黏黏糊糊地往前淌。我在不同的工地间辗转,扛货、搬砖、挖沟,什么脏活累活都干,把自己活成了一台只知道消耗体力的机器。汗水流得越多,脑子反而越清醒。那张扔进垃圾桶的百元钞票,苏晚游艇上刺眼的笑容,楼下女人尖酸的诅咒,还有王振国那张令人作呕的肥脸,在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深夜,都像烧红的烙铁,反复烫灼着我的神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