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剧烈地喘息着,用袖子狠狠擦掉嘴角的污渍,直起身。
目光越过层叠的宫殿鸾宇,望向皇宫西侧,那座象征着无上权柄与威压的文华殿。
闻人溯。
当朝帝师。
权倾朝野,手握生杀。
也是……崔太后和清河崔氏最大的政敌。
对。
就他。
这吃人的皇宫里,只有那把最锋利、最毒的刀,才有可能斩断这门催命的亲事。
心底涌起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。
“锦书,”我转身,声音还在细微地发抖,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,“备水,沐浴,薰最甜的鹅梨帐中香”
锦书愣住,惊疑不定地看着我。
我勾起唇角,露出一抹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娇蛮又虚假的笑。
“本宫要去……好好会会那位活阎王。”
2
我在文华殿外的白玉石阶上堵住了闻人溯。
特意挑了他下朝议政、必经的时辰。
特意穿了一身胭脂红的宫装,裙摆用极细的金线绣了大片振翅欲飞的蝶,阳光下,流光溢彩,灼人眼球。梳着最时兴的惊鸿归云髻,簪了步摇,点了口脂,顾盼间,努力做出几分天真烂漫、不谙世事的风情。
他正从殿内走出,身后跟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官员。玄色朝服一丝不苟,金线绣制的蟒纹张牙舞爪,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,眉眼深邃,薄唇紧抿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。
那些官员见到我,纷纷躬身避让。
闻人溯的脚步顿了顿,目光落在我身上,没什么温度,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挤出最甜糯的笑容,迎了上去,拦住他的去路:“帝师留步。”
他停下,身后的官员们立刻识趣地退远了些。
“殿下有事?”他开口,嗓音低沉,没什么起伏,却无端让人脊背发麻。
我捏紧了袖中的手,指尖掐着掌心,维持着笑容:“前日读了帝师注解的《政要论》,有几处不甚明了,特来请教……”
他垂眸,视线落在我微微颤抖的指尖上,随即抬起眼,打断我,语气平淡无波:“殿下。”
“嗯.”我下意识应声。
“您看,”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,又似乎没有,眼神里带着一丝洞穿一切的玩味,“拿反了。”
我:“……”
操。
出师不利。
脸颊瞬间烧了起来,心底那点虚张声势差点溃不成军。但我不能退。退了,身后就是崔家那个万丈深渊。
我硬着头皮,索性豁出去了,上前一步,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,轻轻拽住他宽大朝服的袖角,微微晃了晃,放软了声音,带上几分委屈:“帝师……我真有事求您。”
他垂眸,看着我拽住他衣袖的手,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的指尖仿佛要被烫伤。
“说。”一个字,言简意赅。
我心跳如鼓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:“那个……崔家的婚事……您想必也听说了……”
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。
那笑声又低又磁,像羽毛掠过心尖,却让我无端打了个冷颤。
“殿下想臣怎么帮?”他俯身,靠得近了些,清冽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,拂过我耳畔,“娶您?”
我猛地愣住,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。
这么……直接?
直接得让我措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