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我错愕的神情,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:“臣可以娶。”
他再次俯身,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尖,压低的嗓音里带着蛊惑,又藏着冰冷的锐利:
“但殿下……准备拿什么来换?”
3
那一晚,我失眠了。
翻来覆去,脑海里全是闻人溯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,和他那句“拿什么来换”。
什么意思?
玩真的?
还是觉得我送上门逗趣,顺势耍着我玩?
以他“活阎王”的名声,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。
心乱如麻。
直到天快亮时,才迷迷糊糊睡去。没过多久,就被锦书轻声唤醒。
“殿下,”她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,低声道,“帝师府今早……退了崔家递过去的拜帖。”
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随即更快地鼓噪起来。
有戏?
难道他……
一丝微弱的希望,像黑暗中燃起的火星,倏地亮起。
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,是针对崔家,还是真的对我……有那么一点兴趣?这至少是一个信号,一个我可以抓住的机会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。
“更衣,”我坐起身,眼神重新亮起光芒,“从今日起,本宫要日日去文华殿,向帝师‘请教功课’!”
于是,我开始雷打不动地往文华殿跑。
每日变着花样地送东西。
有时是亲手“熬”的汤——虽然主要是小厨房的功劳,我只是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火。
有时是亲手“泡”的茶——茶叶是贡品,水是晨露,我负责把它们放进壶里。
有时是亲手“做”的点心——形状歪歪扭扭,能看出是樱桃样式,甜得发腻,连我自己都嫌弃。
闻人溯从不拒绝。
但也从不碰。
他大多时候都在批阅那似乎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,或者与朝臣议事。我来了,他便让我在一旁坐着,偶尔从堆积如山的文书中抬起眼,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,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。
有时,他会忽然开口。
“殿下今日这出‘红袖添香’,”他执笔蘸墨,笔尖在宣纸上行云流水,头也不抬,“演得略显刻意。”
或者:“殿下这‘仰慕才华’的眼神,不够真挚,流于表面了。”
我每每被噎得气血翻涌,只能咬牙强笑:“谁演了?我这是真心实意!”
他笔尖一顿,终于抬眼看我,眸色深沉:“哦?”
“那臣……”他放下笔,好整以暇地看着我,“拭目以待。”
他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,而我就是台上那个卖力表演、却始终无法令他完全入戏的蹩脚伶人。
京城很快流言四起。
都说永乐公主疯了,为了逃避崔家的婚事,竟不知死活的去招惹那位手握重权、冷血无情的活阎王闻人溯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宫。
我那位一母所出的亲哥哥,太子萧承稷,派人把我“请”了过去。
我刚进殿,他就屏退了左右,猛地一拍桌案,脸色铁青:“萧永宁!你作死别拖累孤!”
我梗着脖子:“皇兄说的什么话?我怎么就拖累你了?”
“你还装傻!”他气得来回踱步,“闻人溯是什么人?你玩得过他?他那是在逗你玩!等你没利用价值了,或者他玩腻了,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到时候,孤也要被你牵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