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到那紧闭的府门前,屈膝,缓缓跪了下去。
雪花很快覆盖了我的全身,冷意钻心刺骨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府门始终紧闭。
就在我几乎要冻僵失去意识的时候,那扇沉重的府门,终于“吱呀”一声,从里面打开了。
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,站在门内,身姿挺拔如松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间、肩头,他却丝毫不显狼狈,反而像冰雪雕成的神祇,冷漠,威严。
他撑着一把油纸伞,缓缓走到我面前,伞面倾斜,替我遮去了漫天风雪。
“想通了?”他问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我抬起头,脸色青白,嘴唇冻得发紫,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雪沫。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他,深深地叩首下去,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地里。
声音嘶哑,却清晰:
“求帝师……”
“给我娘一条活路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。
然后,他弯腰,伸出冰冷的手指,抬起了我的下巴,迫使我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他的指尖比雪还冷。
“记住。”
他一字一顿,声音冰冷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,砸进我的心口。
“是您,救臣的。”
8
没过几日,宫中突然传出消息。
新晋得宠的崔美人,突发急症,暴毙宫中。
太医战战兢兢,查不出任何缘由,最后只能归结于“急症”。
太后听闻噩耗,病情骤然加重,彻底卧床不起,再也无力插手后宫和前朝之事。
威胁母亲最大的两座大山,一夜之间,土崩瓦解。
我去帝师府谢他。
他正在后院喂鹰。
那只通体漆黑、眼神锐利的海东青,停在他戴着皮套的手臂上,低头啄食着他抛起的生肉。
血珠偶尔溅落,在他脚边晕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的梅。
“殿下不必谢。”他头也没回,声音淡漠,“交易而已。”
他撕下一小块肉,抛向空中,海东青迅捷地掠食而去。
“毕竟……”他顿了顿,终于侧过头来看我,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笑,“您演得这么真。”
我看着他冷漠的侧脸,想起那日跪在雪地里的刺骨寒冷,想起母亲如今安稳的睡眠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冲动。
“如果……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不是演的呢?”
鹰唳声骤然响起,尖锐刺耳。
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,低低地笑出声来,肩膀微微震动。
笑声停下后,他看着我的眼神,冰冷又残忍。
“那……”
“只会更可笑。”
9
及笄礼那日,宫中还是为我举办了盛大的典礼。
毕竟,我还是大梁名义上最尊贵的嫡公主。
闻人溯派人送来了贺礼。
锦盒打开,里面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,簪头雕刻着繁复的鸢尾花图案,工艺精湛,玉质温润。
我却浑身冰凉。
我认得这支簪子。
这是前朝那位被废黜、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沈皇后的遗物。据说她当年也是骄纵跋扈,干涉朝政,最后被她的皇帝夫君赐下白绫,香消玉殒。
闻人溯送我这份“贺礼”,是在提醒我。
安全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