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清自己的位置。
否则，前朝废后，就是我的下场。
我拿起那支冰冷的玉簪，对着铜镜，缓缓插入发间。
镜中的少女，盛装华服，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和倔强。
我对着镜子，努力扯出一个娇蛮的笑容。
“去告诉帝师，”我对送来贺礼的内侍说，“本宫……很喜欢。”
边境突然起了战事。
北狄犯边，连克三城，军情紧急。
闻人溯临危受命，离京督战。
这一走，便是三个月，音讯全无。
崔家趁机疯狂反扑。
他们联合朝中言官，大肆弹劾我外公镇北王拥兵自重、纵容部下劫掠民财、甚至暗通北狄。
罪名一条比一条骇人听闻。
父皇本就忌惮外公兵权，在崔家党羽的鼓噪和太后的暗中施压下（她虽病着，却余威犹在），竟下令剥夺了外公的兵权，并将他圈禁在京城府邸，听候发落。
我疯了般去求那些平日与外公交好的朝臣，甚至去求太子哥哥。
可他们要么闭门不见，要么面露难色，言辞闪烁。
树倒猢狲散，墙倒众人推。
东宫更是直接拒不见我。
一夜之间，我与母亲的天，仿佛彻底塌了。
10
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，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。
我偷了皇兄的出宫令牌，换上一身小太监的服饰，偷了一匹御马，孤身一人，冒雨冲出了皇宫，冲出了京城。
我要去边关，去找闻人溯！
现在，只有他有可能救我外公！
雨水模糊了视线，马背颠簸得我浑身像是散了架，冰冷的雨水灌进衣领，冻得我瑟瑟发抖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：找到他！求他！
当我终于赶到边境大营，几乎是滚下马背，狼狈不堪地冲进闻人溯的中军大帐时，已经只剩最后半口气。
他正在擦剑。
一柄泛着幽冷寒光的宝剑，剑身映照着他冷峻的眉眼。旁边的铜盆里，水色微微泛着红。
听到动静，他抬起头，看到我时，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，但很快便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。
“殿下？”他挑眉，放下剑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，“您这是？”
“救……救救我外公……”我扑倒在地，用尽最后力气爬过去，死死拽住他玄色战袍冰冷的下摆，声音嘶哑破碎，眼泪混着雨水淌下，“求你……闻人溯……救救他……”
他俯下身，冰冷的指尖抬起我沾满泥污的脸，仔细端详着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殿下，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，“您这次……”
“又以什么身份来求臣？”
我仰望着他，如同仰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所有的骄傲、算计、伪装，在这一刻粉碎殆尽。
“你的玩物……你的棋子……什么都行！”我语无伦次，卑微到了尘埃里，“只要你能救他……我什么都愿意！求你！”
他沉默地看着我，看了很久。
久到我以为他终于会心软。
然后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用指腹缓缓擦去我脸颊上的泥污，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。
可说出来的话，却将我彻底打入冰窖。
“可惜。”
“迟了。”
11
外公死了。
在圈禁他的府邸中，用一把匕首，自尽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