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拜天地——
我弯腰,听见自己心跳,比鼓点还乱。
二拜高堂——
高堂空设,两把乌木椅,椅背雕饕餮,空嘴大张,像等吃的鬼。
夫妻对拜——
额头抵上他额,冰凉,我下意识想退,后颈却被他扣住。
极轻的一句,擦过我耳廓:“十年前,教坊司后巷,薄荷叶,记得吗?”
我瞳孔骤缩,他先一步直起身,仿佛什么都没说。
——他知道我是谁,却陪我演。
——他到底是谁?
洞房设在冷阁,窗纸糊了三层,仍被风鼓得“噗噗”响。
喜婆逃也似的退出去,门阖上,铜锁“咔哒”一声,像给棺材钉最后一颗钉。
红烛高烧,烛泪滚下来,像谁在哭。
我掀了盖头,拔下金簪,毒槽在烛光里泛幽蓝。
一步、两步……
我靠近,他端坐床沿,手搁膝上,指尖转着一只小小瓷瓶——
那是我的毒!
瓶口已开,他指腹沾了药粉,正慢悠悠往自己脉门上抹。
“你疯了?”我破声。
“心疼?”他抬眼,眸里燃着比烛火更暗的东西,“那便省得本王再费唇舌。”
我抢瓶,他反手扣我腕,毒粉扑簌簌落,像一场微型雪崩。
“沈栀,你杀不死我。”
“试试。”
我屈膝顶他腹,他闷哼,却笑,嗓音被痛磨得更哑:“用力,再往上两寸,本王教你一刀断子绝孙。”
——疯子。
——我却对疯子心跳失速。
混乱里,我摸到枕下——还有一把匕首!
抽刃,寒光炸现,我照他心口扎。
“噗嗤”——刀没血肉,却刺穿一层软甲,甲下垫着旧布,布上绣褪色的鸳鸯。
我怔住,那鸳鸯我认得——
十年前,我塞给过一个小哥哥,让他挡刀用。
他握住我手,带血指腹抹过我唇,像给我涂口脂:“债已还清,剩下的,该我收利息。”
我颤声:“……你是谁?”
他俯身,吻落在我耳垂,像烙铁:“你猜。”
猜?
我猜十年前的噩梦,可能根本没醒。
> 「雪崩时,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。」——此刻,我便是那一片,带着毒的雪花。
烛火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,窗外惊起寒鸦。
我攥着金簪,指节发白,却迟迟扎不下去。
杀意与心跳拔河,谁先松手?
——读者,你站哪边?
留言告诉我,如果此刻你手里的是毒簪,你会刺下去,还是——
先问个明白?
第二卷
雪停了,可风更贼,顺着窗棂缝钻进来,像冰凉的手指头往我衣领里乱戳。
我打了个哆嗦,还没把金簪藏好,外头就传来更鼓——三更了。
“王妃,王爷请您去前厅赴宫宴。”
丫鬟声音抖得比风还碎,仿佛多抖一下就能把“克妻”这俩字抖掉似的。
我嗤笑,拔下凤冠往桌上一扔,珠串哗啦啦散成一条小红河。
“告诉他,本妃要卸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