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说，别惹事，平平安安。
可这样的平安，算什么？
他好像把自己弄丢了。那个天不怕地不怕、浑身是胆、心里装着热血的马天霸，死在了这三年的尘泥里。
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，第一次感到一种比贫穷和恶臭更可怕的东西——迷茫。
星火
第二天，马天霸照常挑着粪桶出门。
经过张寡妇家门口时，那扇破门紧闭着，静悄悄的。他脚步顿了顿，最终还是没有停留。
一整天，他都有些心神不宁。张寡妇那张红肿麻木的脸，总在他眼前晃。挥拳时的痛快，路见不平的激昂，那些被尘封的感觉，蠢蠢欲动，却又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。
傍晚收工，工头塞给他几个铜板，眼神有些异样：“天霸，榆钱巷那边……以后绕道走吧。”
马天霸心里一咯噔：“怎么了？”
工头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：“张寡妇家那混账儿子，欠了黑虎帮一大笔赌债，听说还不上，要拿他家房子抵债。那一片 soon都要不太平了。你住那边，小心点，别惹祸上身。”
黑虎帮？马天霸的心沉了下去。那是城里最大的帮派，势力盘根错节，行事狠辣，就连官差也让他们三分。张寡妇家那点破房子，值得黑虎帮出手？
他捏着那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板，感觉格外烫手。
回到榆钱巷，气氛果然不同往日。几个面生的彪形大汉吊儿郎当地蹲在巷口，眼神凶悍，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。街坊们都门窗紧闭，平日里在门口闲聊的老人、玩耍的孩子全都不见了踪影。
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着巷子。
马天霸低着头，加快脚步。经过张寡妇家时，他眼角瞥见那扇破门开了一条缝，里面似乎有双眼睛正恐惧地望着外面。门迅速又关死了。
他回到家，坐立难安。
黑虎帮的目标真的只是一栋破房子？他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，说有大商人看中了榆钱巷这块地，想买下来改建酒楼瓦舍，但有几户死活不肯搬。
难道……
夜深人静时，隔壁突然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和凶狠的叫骂！
“老虔婆！给脸不要脸！滚出来！”
“虎爷看上的地方，由得你不卖？砸！给老子砸开！”
马天霸猛地从床上坐起。心脏咚咚直跳，几乎要撞出胸膛。
他冲到院墙边，透过缝隙看去。只见四五个黑衣大汉，正拿着棍棒猛砸张寡妇的房门！那单薄的木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。
张寡妇惊恐的哭求声从屋里传来：“各位大爷行行好……这房子是我最后的窝了……不能拆啊……我儿子欠的钱，我会想办法还……”
“还？拿什么还？卖了你都不值几个钱！”为首的刀疤脸狞笑一声，一脚狠狠踹在门上！
“哐当！”门闩断裂，门板猛地向内弹开。
张寡妇尖叫一声。
马天霸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！所有权衡利弊，所有明哲保身的念头，在这一刻被那声绝望的尖叫砸得粉碎！
有些事，不能眼睁睁看着发生！
父亲，对不住！这闲事，我管定了！
“住手！”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马天霸喉咙里迸发出来。
他操起墙边抵门用的粗木棍，猛地拉开院门，赤红着眼睛冲了出去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