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？为什么会是他？他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？那决绝的、扑出来的姿态……
我脑子里一团乱麻，嗡嗡作响。
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
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。我跟了上去。没人阻拦我，大概把我当成了家属。
医院走廊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。
医生初步检查后，脸色凝重地走出来：“谁是家属？”
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发干，发不出声音。
医生看了我一眼：“病人情况很危险，外伤是次要的，主要是他的心脏……”
心脏？
“人工心脏维持系统受到剧烈撞击，出现衰竭迹象！必须立刻准备手术！但成功率……”医生快速说着，“另外，他血液里检测出高浓度的止痛和抗排斥药物成分，这根本是在透支生命！他这种情况，怎么可能还去干重体力活？简直是胡闹！”
人工心脏？药物透支？
我靠墙站着，浑身发冷，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墙壁。
“医生……”我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，“他……他到底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你是他女儿？”医生打量着我昂贵的衣着，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，“病人依靠人工心脏存活已经很多年了，一直情况不稳定。这次撞击更是……唉，去办手续吧，尽量准备……”
很多年？华美破产前，他身体明明很好！
我浑浑噩噩地去办手续，脑子里的疑团越滚越大。经过抢救室门口时，两个护士正推着他那辆破旧的、几乎散架的环卫清扫车过来，大概是从现场拉回来的，要交给家属。
“这老头的东西，放哪儿？”
“先放边上吧，等家属处理。真是不要命了，推着这个去撞车……”
一个小护士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开关，清扫车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储物盖弹开了。
里面没有工具，没有杂物。
塞得满满的，是厚厚一摞摞……报纸？剪报？
花花绿绿的纸张，因为常年塞在这个狭小空间里，边缘已经卷曲、发黄，甚至被油污浸染得有些模糊。
但最上面那一张，日期是半年前。
财经版。
巨大的标题赫然映入我的眼帘——《“寒芒”资本创始人陈莫寒：从废墟中崛起的商业女王》。
旁边配的照片，是我在一个论坛上演讲时的侧影。
我的血瞬间冲到了头顶，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
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，动弹不得。
鬼使神差地，我伸出手，颤抖着，去翻动下面那些纸张。
一张，又一张。
《独家专访：陈莫寒谈逆袭之路，称感谢苦难》……
《“寒芒”资本再获融资，估值惊人》……
《慈善晚宴，新锐女企业家陈莫寒风采》……
有些甚至是地方小报不起眼的一个豆腐块文章，只要提到了“陈莫寒”三个字，都被小心翼翼地剪了下来，抚平褶皱，按照日期顺序，整齐地叠放着。
五年。
我所有公开的，甚至不那么公开的，只要能被报纸刊登出来的踪迹，全在这里。
每一张，边角都被摩挲得起了毛边，泛着陈旧的黄。
像被人翻看了千遍万遍。
我猛地后退一步，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墙壁上。
为什么？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