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那一夜,我被按在滚烫的浴桶里,几乎刷掉一层皮。然后被扔进赫连狰寝帐角落的毡毯上,像一件等待主人使用的器具。

他没有立刻碰我。

之后的日子,是永无止境的“驯服”。赫连狰热衷于用各种方式打磨掉我身上所有属于“胤朝影卫”的棱角。鞭挞,禁食,跪冰,驯兽般的指令……他享受着我屈从的每一个瞬间,却又对我眼底的死寂极度不满。

“笑。”他有时会捏着我的下巴命令。

我扯动嘴角。

他会暴怒地一巴掌将我掀翻,骂一句“比哭还难看”,然后变本加厉地惩罚。

耶罗的冬天漫长酷寒。我睡在冰冷的角落,薄薄的毡子无法抵御严寒,旧伤新伤交替发作,时常在高热和冰冷间浑噩挣扎。偶尔清醒,会看见赫连狰披着貂裘,就着牛油灯处理军务,侧脸冷硬如磐石。他从不给我多余的怜悯,哪怕我咳得撕心裂肺,他也只会嫌吵,让人把我拖出去。

有一次,我几乎快冻死了,意识模糊间,感觉有人踢了踢我,然后一件带着体温和浓郁熏香味的貂裘扔在了我身上。我像濒死的乞丐一样贪婪地汲取那一点温暖,第二天醒来,貂裘已经被拿走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赫连狰坐在桌边吃肉粥,眼皮都未抬一下。

他教我耶罗语,逼我吃带血的羊肉,命令我观摩他如何处置俘虏。活剥人皮,腰斩,喂狼……他用尽血腥手段,要碾碎我骨子里属于胤朝的所有软弱和“文明”。

我沉默地接受一切。

心死了,身体似乎就不再那么难以驯养。

转变发生在一个雪夜。赫连酆遭宿敌暗算,我本能地替他挡了一枚淬毒的冷箭。箭矢擦过肋骨,毒性猛烈。我倒下时,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。

那之后,我的待遇微妙地提升了。从角落搬到了有铺盖的地方,食物里偶尔能见到蔬菜,甚至有一次,他扔给我一罐耶罗治疗外伤的圣药。

他开始带我出席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场合,让我站在他身后。有时会突然问我关于胤朝军制或地理的问题,我斟酌着回答,语气平板无波。他听着,不置可否。

一年后的秋天,他带我去围猎。一头受伤的巨熊暴起扑向他,所有侍卫都来不及反应。我下意识抽出身边侍卫的弯刀,扑上去,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,将刀狠狠捅进熊眼。

熊血喷了我满头满脸。巨熊轰然倒地。

我拄着刀喘息,浑身浴血,野兽的腥热和死亡的气息包裹着我。赫连狰走过来,拨开围着的人群,盯着我看了半晌,突然大笑起来。他拍着我的肩膀,力道很大:“好!这才像条有用的狗!”

那天晚上,他赏了我一杯最烈的耶罗酒。火辣辣的液体滚入喉咙,烧起一片灼痛的空洞。

我开始被他带在身边,真正参与一些事务。他让我接触他的亲卫,甚至允许我碰触兵器。我展现出影卫的本能,处理掉几个他不好亲自出手的麻烦。我的狠戾和精准取悦了他。

他不再叫我“胤朝的玩物”,而是用耶罗语叫我“阿尔坦”——他的狼。

第三年,我已能熟练使用耶罗语,统领他麾下一支由各族奴隶组成的斥候队。我变得比耶罗人更熟悉耶罗的荒原,比野兽更擅长追踪和杀戮。我成了他手中最快、最听话、也最沉默的那把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