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。在一个行业论坛的预热帖里，他看到了钱治亚的名字，她是受邀嘉宾之一。论坛的门票要几千块，他自然买不起。但他有办法。会议当天，他换上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旧衬衫，早早蹲守在会场外的洗手间里。等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进来，他便假装匆忙地迎上去，嘴里念叨着“哎呀差点迟到，证件忘带了”，顺势混进了人流，竟也真的被他溜了进去。
会场里，精英云集，西装革履，空气中弥漫着成功人士的自信和香水的味道。陈默这身寒酸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，引来不少侧目。但他顾不得这些，眼睛死死盯着嘉宾席。
当钱治亚上台发言时，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就是她！干练、敏锐，言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，虽然此时她还在神州的体系内，谈论的是出行市场，但那种商业领袖的气质已经初现端倪。
好不容易等到她下台休息，陈默瞅准机会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，挡在了对方面前。
“钱总，您好，我叫陈默。我有一个关于线下茶饮结合移动互联网的项目，想跟您聊聊，只需要五分钟……”他语速极快，尽力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抛出最核心的“线上补贴”、“线下自提”、“数据驱动”等概念。
但他的出现太突兀，打扮太狼狈，言语太超前。钱治亚只是微微蹙眉，尚未开口，她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助理已经一步上前，毫不客气地用手臂格开了陈默。
“干什么的？谁让你进来的？一边去！”助理的语气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，像驱赶一只苍蝇。
钱治亚看了陈默一眼，那眼神里没有嘲讽，只有一种基于理性计算的漠然。她显然不认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、神色焦急的年轻人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。她轻轻摇了摇头，在助理的护卫下径直离开。
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。陈默站在原地，脸上火辣辣的。那不仅仅是羞辱，更是一种巨大的无力感。你明明手握未来的答案，却无人肯信，反而被当成疯子和小丑。这种隔阂，比单纯的辱骂更令人窒息。
就在这时，他那台破旧的诺基亚手机响了。是妻子林薇打来的。
他走到角落接起电话，听到的不是关心，而是比北京初秋更冷的寒意。
“陈默，你到哪了？找到工作了吗？”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我……我在北京，见到了一些人，正在谈一个项目……”陈默试图解释。
“项目？”林薇在电话那头直接打断了他，语气里充满了绝望的嘲讽，“你还在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吗？算我求你了，醒醒吧！找个正经工作，踏踏实实挣点钱，把债还了行不行？别再折腾了，也别再折腾这个家了！”
啪嗒。电话被挂断了。
耳边只剩下忙音。会场里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空，陈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。外部是冷眼与嘲笑，内部是最亲之人的不理解和绝望。内外交困，压力如同实质的水泥，要将他浇筑在原地。
他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回去？找个工作，安稳度日，然后重复前世的悲剧？
不。
绝对不！
他抬起头，看着钱治亚消失的方向，眼神里的狼狈和羞耻渐渐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偏执和坚韧的光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