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屋里的纸箱像一座座无序的小山，拆开的泡沫板与未组装的衣柜零件散落一地，32岁的林薇蹲在地板上试图将拧歪的螺丝重新对准孔位，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在泛黄的地板革上。三岁的安安抱着破旧的兔子玩偶坐在床垫边缘，小声念叨着“妈妈，我们的家好乱呀”——这是她们离婚后的第三个月，也是林薇失业后搬入的第三处临时住所。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，豆大的雨点砸在防盗窗上，发出沉闷的噼啪声，将出租屋的压抑气氛压得更低。
“安安乖，妈妈明天就把书架装好，你的绘本就能摆上去了。”林薇勉强挤出笑容，指尖却被螺丝刀划出细小的伤口。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一阵微弱的“喵呜”声，像揉皱的纸团被轻轻展开。安安突然从床垫上滑下来，光着脚跑到门边：“妈妈，有喵喵！”
林薇跟着走过去时，正看见一只橙黄色的小猫蹲在楼道的积水里。它浑身湿透，毛发紧贴着身体，却仍努力把爪子揣在胸前，像个怕冷的孩子缩成一团“活泼可爱的橙色小球”。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楼道灯下泛着暖光，正直勾勾地望着安安裸露的脚踝。没等林薇反应，小猫已经一瘸一拐地蹭过来，用湿漉漉的脑袋轻蹭安安的裤腿，喉咙里发出拖拉机般的呼噜声。
“妈妈，它好可爱！我们养喵喵好不好？”安安蹲下身，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猫咪的背，奶声奶气的请求像羽毛拂过林薇紧绷的神经。林薇的心猛地一揪——冰箱里只剩下半袋速冻饺子，下个月的房租还没凑齐，她连自己和女儿都快养不活了。可看着小猫团成毛球蹲在雨中的可怜模样，再想起离婚后无数个独自抱着安安流泪的夜晚，一种久违的柔软突然在心底蔓延开来。单亲妈妈承担的双重压力、无人分担的家务与育儿重担，似乎都在这双温暖的猫眼里找到了出口。
“好吧，我们暂时收留它。”林薇叹了口气，转身去找干净毛巾。
那个晚上，小猫被安安裹在兔子玩偶的旧衣服里，钻进修补过三次的玩偶箱里睡熟了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能看见它蓬松起来的橙黄色毛发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安安趴在箱子边，指着猫咪嘟囔：“它叫小橘！小橘！”发音含混不清，听起来像“小菊？”又像“小鱼？”，逗得林薇终于笑出了声。这个雨夜闯入的“意外家庭成员”，就这样用湿漉漉的鼻尖，在母女俩支离破碎的生活里，蹭开了一道微光。
然而，这个临时的家很快就显露出更多生活的细节。出租屋的门锁是坏的，林薇抱着最后一个纸箱撞开门时，金属门把手上的锈迹蹭了她满手。"妈妈，手手脏脏。"安安举着被灰尘染灰的手指，奶声奶气地告状。林薇蹲下来用湿巾擦手，目光扫过墙角——那里还留着前任租客贴海报的胶带印，像道狰狞的伤疤。她突然想起离婚那天，前夫也是这样指着墙上的结婚照说："这些都留给你吧，我嫌占地方。"
小橘的项圈上有道磨断的痕迹，林薇给它擦身体时发现的。"你以前有家吗？"她轻声问，橘猫只是用尾巴尖扫了扫她的手腕。安安突然指着猫爪喊："妈妈，星星！"肉垫间沾着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，像从哪个小女孩的发卡上蹭来的。这个发现让林薇鼻子一酸——或许这只猫也曾有过温暖的家，和她们一样经历了失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