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想来,她当时的眼神,不是黯淡,是死寂。
“陆先生,您不看看吗?”赵律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。
我嗤笑一声,拿起文件:“她有什么财产?那几件旧衣服?还是她那个用了五年的破手机?赵律师,我劝你别白费力气,我一分钱都不会……”
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因为我看到的,不是什么遗嘱。
而是一份股权结构图。
繁星科技有限公司的股权结构图。
最顶端,那个占股70%的创始股东、法人代表的名字,清晰得像一个烙印——
江晚星。
“这不可能!”我猛地站起来,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,“这是伪造的!”
赵律师非常平静地看着我,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。他从公文包里,拿出了另一份文件,是繁星科技最早的工商注册资料,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。
创始人:江晚星。
法人:江晚星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我记得很清楚,公司是我大学时创立的。为了凑齐注册资金,我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外包,甚至去工地搬过砖。
而她呢?她那时候在做什么?哦,她在那个我租的、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给我洗衣,做饭,等我深夜回来,给我端上一碗热粥。
一个只会做饭的女人,怎么可能是公司的创始人?
“陆先生,您签的那份离婚协议,从法律上来说,是无效的。”赵律师的声音像最终的审判,“因为您分割的,是您‘以为’的夫妻共同财产。但事实上,繁星科技从创立之初,就一直是江女士的个人财产。您……只是她聘请的职业经理人,以及,她名下资产的配偶。”
配偶。
我,陆景深,这个被外界誉为商业天才的男人,竟然只是她的配偶。
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,天花板上那盏昂贵的水晶灯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嘲讽的漩涡。
“您可能忘了,”赵律师继续说,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我的记忆,“公司创立时,您还未满法定创业年龄,是江女士用她的身份证注册的。并且,第一笔50万的启动资金,也是由她个人账户汇入。这里有银行流水。”
他又递过来一张泛黄的银行凭证。
我看着那张凭证,一个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,猛地冲进脑海。
那天,我因为资金问题焦头烂额,在出租屋里发脾气,砸了东西。她默默地收拾好,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现金,还有一张存折。
她说:“景深,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,还有我这些年打零工攒的钱,你先拿去用。”
我当时是怎么想的?我嫌弃那些钱带着一股子汗味,但我需要钱,所以我拿了。我以为那只是几万块,是我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。
我从没想过,那块石头,才是整个帝国的基石。
我更忘了问,一个村姑,哪来的五十万。
3
“为什么……公司要叫‘繁星’?”我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。
我一直以为,这个名字是我起的。象征着我的野心,如天上繁星,璀璨夺目。
赵律师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怜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