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江女士的名字,叫江晚星。”
晚星。繁星。
我像被雷劈中一样,僵在原地。
又一个被我丢弃在记忆垃圾堆里的画面浮现出来。
还是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,我们挤在一张小床上,畅想未来。她靠在我怀里,仰头看着窗外稀疏的星星。
她说:“景深,以后我们的公司,就叫‘繁星’好不好?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,也像我的名字,晚星。你看,就算天再黑,也总有星星亮着,多有希望啊。”
我当时吻了吻她的额头,笑着说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我说了,可我忘了。
当我成功后,当无数媒体采访我,问我“繁星”这个名字的由来时,我对着镜头,侃侃而谈,说着我自己编造的、关于梦想和野心的宏大故事。
我把她的希望,变成了我的勋章。
我甚至,开始嫌弃她的名字,土气,上不了台面。
“陆先生,”赵律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,“江女士的第二份遗嘱,内容很简单。”
他递过来一张纸。
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字,字迹娟秀,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【我死后,繁星科技所有股权,无条件转让给我的丈夫,陆景深。】
【另:请将我的骨灰,撒入大海。我想,去看看星星。】
落款是她的签名,和一个日期。
日期,就是我逼她离婚的那一天。
原来,在我把那份羞辱性的协议甩在她脸上的那一刻,她就已经写好了给我的“情书”。
我抢走了她的公司,她的梦想,她的名字,最后,还要了她的命。
而她,在临死前,却选择把这一切,都还给我。
“噗——”
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我喉咙里涌出,我捂住嘴,鲜血从指缝间渗出,滴在那份遗嘱上,染红了“陆景深”那三个字。
赵律师惊呼一声,上前扶我。
我推开他,踉跄地冲出办公室,冲向电梯,冲出这栋用她的骨血和梦想堆砌起来的,冰冷的大楼。
我要去找她。
我必须去找她。
可我开着车,在城市里疯狂地绕了一圈又一圈,才绝望地发现,我竟然不知道她住在哪。
离婚后,她住在哪?我从没问过。
我只知道,她不能再住在我们的婚房里,因为我要带别的女人回去。
我掏出手机,疯狂地翻找她的号码,才发现,我早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了。
我找不到她了。
我把那个曾经被我弃如敝屣的女人,彻彻底
底地,弄丢了。
最后,我停下车,趴在方向盘上,像一头濒死的困兽,发出了压抑不住的,嘶哑的悲鸣。
4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套我引以为傲的江景平层的。
玄关处,林菲,那个我以为能配得上我的、家世优渥的女朋友,正穿着我的衬衫,风情万种地靠在鞋柜上。
“景深,你回来啦,今天怎么这么晚……”
她看到我满身的狼狈和嘴角的血迹,惊叫起来。
“天哪,你怎么了?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合作方惹你了?你等着,我让我爸……”
“滚。”
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林菲的表情僵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让你滚。”我看着她,那张我曾经觉得精致完美的脸,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厌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