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，她的侧脸平静无波，那双总是空茫一片的眼睛里，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。
所有人都看傻了，屏住呼吸，像是围观一场无法理解的巫术。
终于，她停了下笔。
她面前那片黄土上，留下了一行谁也不认识的、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印记。
她目光越过了那些惊疑不定的人群，越过了轰鸣后陷入死寂的钢铁巨兽，精准地，落在我哥脸上。
她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与她痴傻面容截然不同的、带着几分朦胧的笑意。
她声音依旧清脆，却不再是往常那种孩童般的懵懂，而是裹挟着一种穿越了无尽岁月的空洞与苍茫，轻轻地，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：
“夫君，我们的陪葬品，”
“该还回来了吧？”
我哥的胳膊在我手里猛地一僵，像瞬间冻硬的冰坨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“嗬”声，不是他平时着急时那种破碎的“啊啊”，而是气流被骤然掐断的、濒死般的抽吸。
6
他死死盯着坑边的林囡，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迸出来，血丝密布，里面翻涌着极致的惊骇和…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、深不见底的茫然。
围观的村民，短暂的死寂后，炸了。
“她说什么？！陪葬品？！”
“这傻囡疯得更厉害了！胡话都编到地底下去了！”
“邪门！真他娘的邪门！刚那推土机就是不对劲！”
但更多的声音被掐灭在喉咙里。因为那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开发商负责人，脸色彻底变了。他们互相对视一眼，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算计，只剩下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。
那个之前喊“有东西在拉”的驾驶员，连滚带爬地躲到人群最后面，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再不敢往坑里看一眼。
“都安静！瞎嚷嚷什么！”为首的那个胖负责人，姓王，强自镇定地吼了一嗓子，试图控制场面。但他不断瞟向那土坑的眼神，出卖了他内心的震动。
他朝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、像是技术员的人使了个眼色。
那技术员吞了口唾沫，壮着胆子，往前蹭了几步，探头朝坑底看。
坑底因为刚才的塌陷和推土机的挣扎，已经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，幽深，看不清里面具体有什么，只隐约能看到一些非天然形成的、规整的边缘轮廓，以及…一种异样的、沉埋太久的阴冷气息，顺着那洞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。
技术员拿出手机，对着坑口和林囡写在黄土上的那行字，哆嗦着拍了几张照片。
“王…王总…”他声音发颤，“这…这像是…像是早期墓葬…看这土层和…和这…”他指了指那行字，“这符号，有点…有点那个意思…”
王总一把抢过手机，放大图片看那黄土上的字迹，眉头死死拧在一起。
7
林囡还蹲在坑边，维持着那个歪头的姿势，看着我哥。脸上的笑容似有若无，空茫茫的眼睛里，那层雾好像更浓了。
我哥征在了原地，像是陷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噩梦，整个人都要裂开了。
“哥？哥！”我用力晃了他一下，“你怎么样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