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必须做点什么。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。
奶奶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样。我推开她那间小屋的门，一股陈旧的、混合着草药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。阳光从窄小的木格窗照进来，照亮空气中飞舞的亿万尘粒。
东西不多，一口旧箱柜，一张矮床，一个梳妆台——台上空荡荡的，并没有梳子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整理。衣物大多破旧，叠得整整齐齐。一些零碎的小物件，用布包得好好的。我动作机械，心却始终悬着，村长的话和那个噩梦像背景音一样不断回响。
打开箱柜最底下的抽屉，里面是一些更旧的杂物。我的手碰到一个硬硬的、用深蓝色土布包裹的东西。
心没来由地一跳。
我把它拿出来，放在床上，一层层打开。
里面是一本纸张严重泛黄、边缘卷曲破损的笔记本，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。旁边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、同样老旧的铁皮盒子。
我迟疑了一下，先翻开了笔记本。
是奶奶的笔迹，用毛笔写的，竖排，有些字迹已经模糊晕开。记录的多是些日常琐事，柴米油盐，天气变化，语句简短，甚至有些颠三倒四。但越往后翻，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似乎透过纸页弥漫开来。
“……又来了，夜夜不停，梳啊梳啊……”
“井口封不住了，我看见了，红影子……”
“他们都在骗我，我知道……”
“下一个是谁？会不会是……”
字句支离破碎，像是梦呓。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，指尖发凉。快速翻动着，直到最后一页。
那里的字迹异常潦草、用力，几乎要划破纸背，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度的恐惧或疯狂之中。
赫然写着一行字——
“下一个轮到我的孙女。”
血液瞬间冲上头顶，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我的指尖冰冷，呼吸停滞。孙女……是我？这算什么？预言？诅咒？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，几乎让我窒息。我猛地合上日记本，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炭。
目光落在那只铁皮盒子上。手指颤抖着，把它打开。
里面只有一张照片。
极其老旧的黑白照片，边角撕裂，泛黄严重，弥漫着斑驳的水渍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，穿着一身臃肿繁复的旧式嫁衣，头上盖着盖头，但盖头被掀起了大半，露出了脸。
那张脸——！
我瞳孔骤缩，倒吸一口冷气，险些叫出声来！
苍白，年轻，眉眼间却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说不出的怨毒。正是我梦中那个穿着红衣服、对我诡异笑着的“奶奶”！不，甚至比梦里的更年轻，更真实，那眼神活生生的，像是能穿透数十年的时光，死死地盯着我。
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，坐在一张凳子上。背景……背景就是我家院子里的那口古井！井口那时还没有被封死，幽深黑暗。井沿边，站着几个模糊的男人身影，面目不清，只能看出穿着很久以前的衣服，表情冷漠，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。
照片背面，用已经褪成淡褐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：
“庚申年七月十五，锁红煞于息壤井，以保平安。”
庚申年？那至少是六十多年前了！七月十五，鬼门开的日子。锁红煞？红煞是什么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