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多问,点了点头,上了马车。
到了翰林院,果不其然,没人给我好脸色。
那些所谓的同僚,一个个鼻孔朝天,对我视而不见。
只有一个老编修,笑呵呵地把我领到一个角落的位置,桌上积着一层灰。
“陈修撰,您先将就一下,衙门里忙,还没来得及给您收拾。”
我拱了拱手,“有劳了。”
整个上午,没人跟我说一句话,也没人派给我任何差事。
我就坐在那,自己擦干净桌子,安静地研墨,看书。
到了午时,我打开凌姝给的食盒。
里面没有饭菜。
只有一叠厚厚的卷宗,最上面,压着一张纸条。
【户部,周德顺。】
我抽出卷宗,飞快地翻看起来。
这些,全是北境军粮采买的账目,从去年冬天开始,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。
而那个周德顺,是户部掌管军粮发放的郎中。
我越看,心跳得越快。
这不是普通的账本,这是一张织好的网,网上全是窟窿,每个窟窿,都指向一个人。
周德顺。
他克扣了北境三成的军粮。
在边关,三成军粮,足以让一支军队在冬天活活冻死饿死。
这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。
但卷宗里,只有凌家单方面的记账,没有周德顺那边贪墨的实证。
【老皇帝,谢谢你的神助攻,这媳妇,比青梅竹马带劲多了。】
我合上卷宗,心里有了数。
这不是一份状告信,这是一份考卷。
凌姝在考我。
考我有没有资格,做她的“合作伙伴”。
我从怀里掏出纸笔,蘸了墨,没有写什么惊天动地的计策。
我只写了四个字。
“围魏救赵,釜底抽薪。”
然后,我在下面画了一张极其简陋的地图,标注了京城外的一个粮仓,又写了一个城中米行的名字,最后,写上了一个日期。
三日后。
我把纸条和卷宗重新放回食盒,盖好。
到了下衙的时候,我提着食盒,走出翰林院。
将军府的马车,已经等在了门口。
我把食盒递给那个丫鬟。
“交给小姐。”
丫鬟接过,一言不发,转身进了马车。
回去的路上,我闭着眼睛,脑子里飞快地盘算。
周德顺是吏部尚书王德海的人,而王德海,是皇帝最忠心的一条狗。
动周德顺,就是打王德海的脸。
打王德海的脸,就是挑衅皇权。
凌姝这是在逼我站队,逼我纳上这份沾满血的投名状。
这个女人,比我想象的还要狠。
回到将军府,我刚踏进院子,就看到凌姝站在书房的廊下等我。
她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,没戴任何首饰,晚风吹起她的裙角,让她看起来有些单薄。
她看到我,没说话,只是朝我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进了书房。
我知道,她这是在等我的答案。
我走进书房,她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北境地图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