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,放着我给她的那张纸条。
“为何是三日后?”她问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“因为三天后,京畿大营换防,押运粮草的军士,有一半是凌家旧部。”我走到她身边,看着地图上的标注。
“周德顺做账的米行,东家的小舅子在城南的赌场欠了一屁股债,三天后,就是还钱的最后期限。”
“至于那个粮仓,”我抬起头,直视她的眼睛,“朝廷的粮,大部分都屯在那里。但昨夜下了雨,粮仓南墙有一处微小的渗漏。三天时间,足够几万石粮食发霉变质。”
我一口气说完。
书房里,又恢复了寂静。
凌姝静静地看着我,那双黑色的眸子里,第一次有了一丝别样的光。
那不是赞赏,也不是惊讶。
那是一种……看到同类的眼神。
过了很久,她才缓缓开口。
“不够。”
她伸出手指,在地图上的一个点,轻轻敲了敲。
“他贪的,不止粮食。”
她转身,从一个暗格里,拿出一个小盒子,递给我。
“这是周德顺的小妾,亲自送到府上的。”
我打开盒子。
里面,是一叠厚厚的银票,还有一封信。
信上,是周德顺亲笔写的,如何与南方的藩王勾结,倒卖军械的罪证。
我的后背,瞬间凉了。
4
我叫王鹏,吏部尚书的独子。
打小,我就看不起那些穷酸读书人。
尤其那个叫陈安的。
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,走了狗屎运,中了状元。
可那又怎么样?
现在还不是娶了个哑巴丑女,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
皇帝把他安排进翰林院,就是个信号,这小子,完了。
所以,当陈安第一天来翰林院上任时,我带着几个同僚,好好地给他上了第一课。
我们不骂他,也不打他。
我们就当他不存在。
我们高声阔论,从诗词歌赋,聊到朝堂局势,故意把声音放大。
我们嘲笑北境的凌家军不知好歹,功高震主。
我们可怜那个病得快死的凌大将军,说他英雄一世,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。
陈安就坐在角落里,一声不吭,低着头,不知道在写些什么。
我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,心里痛快极了。
一个靠“冲喜”上位的状元郎,不过如此。
这样的日子,过了两天。
第三天,出事了。
一大早,京城就炸了锅。
城西的官仓走了水,烧了大半。偏偏,前两天刚下过雨,怎么会走水?
紧接着,御史台就上了折子,参奏户部郎中周德顺,说他监粮不力,致使国库亏空。
我爹是吏部尚书,周德顺是他的门生。
我一听,就知道坏了。
这把火,烧得太蹊跷。
我心里烦躁,到了翰林院,看谁都不顺眼。
尤其是陈安。
他还是老样子,坐在角落,安安静静的,好像外面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