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忍不住,走了过去,故意把一沓文书摔在他桌上。
“陈修撰,来的这几天,光喝茶看书,也该为朝廷分分忧了吧?”
我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听闻城西官仓失火,您是状元之才,对此事,有何高见呐?”
周围的同僚都围了过来,准备看好戏。
陈安缓缓抬起头,脸上挂着温和的笑。
“王公子说笑了,下官人微言轻,哪有什么高见。”
他顿了顿,拿起桌上的茶杯,吹了吹热气。
“不过……下官昨日倒是听了一件趣事。”
他慢悠悠地说:“城南‘福满多’米行的张掌柜,好赌成性。昨儿个在赌场,一夜输了两万两,被人扣下了。他那婆娘,急得四处借钱呢,真是可怜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福满多”米行,就是周德顺做假账的地方。
这件事,极为隐秘,他怎么会知道?
我的冷汗,一下子就下来了。
陈安看着我,笑意更深了。
“王公子,你说,这张掌柜要是还不上钱,会不会为了活命,把什么不该说的,都说出来啊?”
他的声音不大。
却让我的脑子,“轰”的一声。
我看着他那张带笑的脸,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寒气,从脚底板,直冲天灵盖。
5
夜深了。
将军府的书房,依旧亮着灯。
凌姝坐在桌案后,手里拿着一份北境传来的密报,眉头紧锁。
我站在她对面,沉默不语。
周德顺倒了。
被御史台的人从“福满多”米行里拖出来的时候,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。
他贪墨军粮,勾结藩王,倒卖军械,桩桩件件,都是死罪。
吏部尚书王德海为了自保,连夜上书,与周德顺划清界限,还主动揭发了他好几条罪状。
皇帝震怒,下令彻查,凡是与周德顺有牵连的官员,一并拿下。
京城官场,一夜之间,风声鹤唳。
而我,陈安,那个被所有人同情和嘲笑的“冲喜”状元,安然无恙地坐在翰林院的角落里,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。
但只有我知道,这场风暴的中心,就在眼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女人身上。
“我哥的情况,很不好了。”
凌姝放下密报,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疲惫。
这是我第一次,在她身上看到除了“冷”之外的情绪。
“宫里今天又派了太医过去,名为诊治,实为监视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我,“皇帝的耐心,快要耗尽了。”
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皇帝之所以还没对凌家动手,就是因为她哥哥,镇国大将军凌策还活着。
只要凌策还活着,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军心,就还在。
可一旦凌策死了……
“你想要我做什么?”我问得很直接。
我们是合作关系,利益交换,不需要拐弯抹角。
凌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朝堂上,文官集团一直以王德海马首是瞻。现在他断了一条臂膀,正是安插我们的人进去的最好时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