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：“我只是想来看看姐姐，我……”
他打断我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，仿佛在宣布一项早已决定好的议程：“你来得正好。你身体一向很好，免疫力也强。你和皎皎是双胞胎，配型成功率最高。她昏迷太久，多个器官衰竭，尤其是肾脏，必须立刻移植。你现在就去安排配型，尽快准备手术。”
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。
我耳朵里嗡嗡作响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他英俊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那么熟悉，却又那么陌生。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者犹豫的痕迹。
“顾明奕……”我的声音抖得厉害，几乎不成调，“你…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
他终于完全转过身，正眼看我。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，甚至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不耐烦，仿佛我在无理取闹，浪费他宝贵的时间。
“只是一个肾而已，对你未来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。现代医学很发达。”他语气甚至放缓了一些，像是在试图说服一个不懂事的孩子，“但皎皎等不了。她每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。笙笙，你必须懂事一点。”
必须？ 懂事？
而在他怀里，林皎仿佛因为情绪激动而虚弱地咳嗽起来，可在低下头去的瞬间，借着顾明奕手臂的遮挡，她的嘴角极其快速地上扬了一下，那弧度充满了恶意和得逞的冷笑！
那抹笑，像一把淬冰的利刃，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！
轰隆——
二十年的情谊，七年的婚姻，无数个日夜的耳鬓厮磨和誓言……在这一刻，彻底崩塌，碎裂成粉末，再也拼凑不起来。
原来如此。
他爱的，从来不是我林笙。他爱的是那个因为他记忆偏差（或许根本就是林皎精心编织的谎言）而变成植物人的、被他无限美化的幻影！我，不过是因为长了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，成了最完美的替身，一个提醒他遗憾和愧疚的活体手办！
现在正主醒了，替身不仅要把位置让出来，最好还能自觉点，把身上的“零件”拆下来贡献出去，才算物尽其用，才算“懂事”！
心口那片刚才还灼热疼痛的地方，瞬间变得冰冷麻木，指尖都凉得发颤。
我看着眼前这对紧紧相拥的“苦命鸳鸯”，突然就低低地笑出了声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却带着彻骨的寒意：
“好。”
顾明奕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，明显愣了一下，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，像是惊讶，又像是一丝……莫名的松动？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再说点什么。
“明奕哥哥……我胸口好闷……”林皎恰到时机的、带着哭腔的虚弱呻吟立刻响起，紧紧抓住了他所有注意力。
我再没有看他们一眼，决绝地转身。
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走廊地板上，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嗒、嗒声。
一声一声，不紧不慢。
像是在为我那荒唐又可悲的二十年，敲响最后的丧钟。
回到那座曾经被无数人艳羡的、极尽奢华的“家”，此刻只觉得每一口空气都令人窒息。
